至於南夷為何假扮藥王穀的人,又為何要耗費功夫治療百曉生,龐彎沒有任何答案。
左南夷是一個非常倔的人,他不願意說的事情,想儘辦法也沒人能知道。
——唉。
龐彎眺望著遠方的荷塘,幽幽歎口氣。
——嘖嘖,又來了。
賀青蘆望著窗邊那托著腮幫發呆的少女,眉頭一皺。
這小丫頭在短短半個時辰內連續歎了二十三次氣,已經嚴重影響了他的正常研究。向來好靜的他,實在無法再忍受這種“名為觀摩實為乾擾”的破壞性行為——他快要發火了。
“金步搖說,你這幾天上課老是心不在焉的,是家裡發生了什麼事嗎?”
作為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世家公子,他清了清嗓子,儘量以若無其事的語氣開口。
天地良心,這話是金步搖讓他問的,雖然他完全不想知道答案,不過現下他實在不知該跟她說些什麼。
“啊?”龐彎從自己的世界中回來,眼神呆滯。
“我方才問,你這幾天上課心不在焉,是不是家裡有事發生?”賀青蘆簡直要為自己的好脾氣喝彩了——他竟屈尊紆貴將問題重複了一遍!
“沒有,沒有。”龐彎用一付連自己都騙不了的神情慌裡慌張回答。
賀青蘆眉間擠出一個好看的“川”字。
“假如是為了酬金問題,我允許你再拖欠三個月。”
他以一種高傲的,悲憫天人的語氣施舍道——能讓這麼個又蠢又傻姑娘煩惱的,大概隻有錢吧!五千兩銀子對他來說實在不算什麼,隻要再過三個月,火焰神針的配方應該就能試出來了。
窗邊少女被口水噎住,咳咳嗆了兩聲。
“酬金?對哦,還有酬金沒給。”
她苦著臉看他,摸摸鼻頭“你且等等,三個月後一定給。”那時顧溪居的酬勞應該到手了。
“莫非你煩惱的不是這個?”賀青蘆挑了挑眉尖兒——難道這傻丫頭貧乏的大腦裡還能裝下除了錢和變美以外的其他事物嗎?
唉!
龐彎回望他,深深歎下第二十四次氣,最是意味深長。
“不知……公子還記不記得,以前我曾問你,假如你有一件非常珍貴,全天下都覬覦的寶貝,你會將它放在哪裡?”她麵上露出愁苦之色。
賀青蘆很快便從大腦裡調出了當時的場景——在他假扮王剛的時候,地點是一家客棧。
“是有此事。”他點了點頭,“我記得當時我給出的答案是,若寶物不能帶走,就做個迷宮,找最凶猛的珍禽和最精銳的部下看守;倘若寶物能帶走,便要隨時帶在身邊。”
龐彎臉上的愁苦之色更濃“假如已經觀察過多次,甚至還動手翻查過,都沒在對方的貼身衣物裡找到蛛絲馬跡,你說,這寶物還能放在哪裡呢?”
賀青蘆雙眸一亮,答得不動聲色“你確定東西是在對方身上?”
龐彎毫不猶豫點頭“全天下都知道東西在他身上。”玉龍令是武林盟主身份的象征,顧溪居不可能不隨身攜帶。
“那麼,倒是有兩個可能。”
賀青蘆垂下長長的睫毛,唇角開始以難以察覺的弧度緩慢上翹。
“第一種,反其道而行之。既然全天下都知道東西在他身上,為了保險,他便可以將寶物交給另外的人——一個他絕對可以完全信賴的人。”他不緊不慢道。
顧溪居會有如此以身家性命相交的人嗎?龐彎疑惑眨眨眼。
“第二種可能是,東西確實藏在他身上,不過卻不會有人找到。”
賀青蘆臉上的笑容變得詭異起來。
“假如寶物體積足夠小,他便可以挖出自己身上的某塊肉,將那寶物鑲嵌進去,再抹上特殊的藥物。待到時間久遠傷口愈合,自己的身體便成了隱藏寶物的最佳器皿——隻要人在,寶物就絕不會丟。”
他慢條斯理說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話,臉上流露出一派欣然讚賞。
“這也太恐怖了吧?!”龐彎失聲尖叫起來,“是誰想出這麼個損招?!”這不是自殘嗎?
笑容從賀青蘆臉上褪下,他嚴肅看她一眼“正是本公子。”
“想不到你這麼血腥!”龐彎以一種看妖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他——這個人搞不好真有被虐待傾向!
然而賀青蘆卻並未生氣,隻是冷冷道“法子雖是我想的,但我絕不會去用。”他可是全天下最愛惜自己的人了,“會用這種辦法的人,必須同時符合兩個條件第一,自身實力非常強大,不然即使留在身體中寶物也很容易被搶走;第二,此人必須極端的不信賴人,不然他也不會被逼的用這一招——可以說,他不相信世上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一個人。”
話到這裡,他朝龐彎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怎麼?不知這幾日裡讓你翻來覆去不停歎氣的人,可符合條件了?”
龐彎正沉浸在自己的思考裡,冷不丁被他問話一刺,立馬豎起渾身爪牙“我歎氣才不是為了找什麼寶物呢!”
“何必欲蓋彌彰?”賀青蘆對她的答案顯然不以為然。
鮮血呼呼湧上麵頰,龐彎鼓起胸膛瞪他,呲牙裂嘴凶巴巴道“我歎氣是因為初戀對象沒結成婚,他的未婚妻突然死了!我在替他淡淡的憂傷!!!”
“懂什麼呀你!”她惱羞成怒剜賀青蘆一眼,轉身跳出窗跑了。
賀青蘆嘴角的笑和他的本人都同時僵在了原地。
“初戀對象?”
他下意識的喃喃重複一句,眼中出現了一絲罕見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