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倚劍為生的人來說,斷臂無異於要命,聞南曜提出這樣的要求自是不肯輕易放過嵬名峴了。楊臻能理解聞南曜為什麼不肯放過嵬名峴,但他並不希望這樣的情況出現,如今還是得先想法子過了聞南曜這一關。
“不管在哪裡等,都會等來該有的結果。”聞南曜坐到石凳上。
“表哥,嵬名峴並不是我們所要找的最終目標。”楊臻坐到他對麵說。
“我自然知道,不過他曾經確實是想要殺了我父親,這件事不會因為他來道一聲歉就當沒發生過,再者,那個不見其人的‘江姓之人’基本上毫無頭緒,誰都難以預料此事的後顧之憂,所以無論如何,嵬名峴這個人都不能完整的離開太師府。”聞南曜說。
“可要斷他手臂不和要了他命一樣嗎?”楊臻皺眉,他不知道聞南曜能否體會到那種痛苦。
聞南曜的眼睛慢慢地眨了一下,看他問“你是在袒護他嗎?”
楊臻怔住了,他被聞南曜問蒙了。
他曾對那個假嵬名峴說過,他既沒有誣陷嵬名峴的想法,又沒有袒護嵬名峴的理由,如今想來也還是如此,他有什麼理由袒護嵬名峴呢?嵬名峴差點殺了聞訓古,還忘恩負義的將他重傷過,他不挖坑糟蹋嵬名峴就已經是慈悲了,袒護他?憑什麼?
呼吸間,楊臻想了很多,有關的無關的、完整的瑣碎的、龐雜的簡單的,回神之時,他咬著牙說“是。”
如今在亂七八糟的千萬條中隻有一條最重要嵬名峴不能有事。
聞南曜皺眉凝目,似是生氣般地看了楊臻片刻,起身道“也罷,既然如此,那便放過他好了,你去顏玉齋等我吧。”
“哥……”楊臻尚不明白他為何突然就應了。
聞南曜的身形頓了頓,卻未留出目光放到楊臻身上,“你放心,父親那邊我去說便是。”說罷,他便直接去了前院。
眼看著聞南曜離開,楊臻便也聽話地去了顏玉齋。聞南曜讓他等他就等著唄,反正說話算話這件事還是聞南曜教他的。
顏玉齋裡有人,楊臻原以為又會碰上上次那個沈唯,結果進屋之後才發現是聞南煜那小子在拾掇書架。
“怎麼?大哥他讓你進顏玉齋了?”楊臻進門便問。
“哎?表哥你怎麼來了?”聞南煜把手中的雞毛撣子往腰後上一彆迎了上來,“前麵的事都解決了?”他老早就想去前頭找楊臻了,隻是柴心柔說長輩們在前堂有事商議,便作罷了。他一向如此,對些小事瑣事極其好奇上心,但一旦牽扯到大事他就自覺退後了,倒是不是畏事,這隻是他的習慣,畢竟上麵還有父親和兄長,自然不用他管事。
楊臻搖頭,坐到聞南曜的藤椅上說“應該是用不上我了。”
“啊?”聞南煜覺得奇怪,但也不想多問,轉言道“你來這找書啊?”
楊臻點頭“來這坐坐,順便看看書。”他駕輕就熟地走到那幢擺著江湖傳誌的書架前,抬手順著書脊找,上次來的時候那本《平野先生傳》還沒看完結局呢。
聞南煜雙臂環胸站在楊臻身後得意洋洋地說“嘿嘿,想看什麼隨便挑,這裡的書差不多都是我的。”
楊臻覺得有意思,他指著麵前的書架說“你是說這一架書?”
“對啊,”聞南煜點頭,“從前我哥都不許我來他的書齋,後來他說要添一架江湖軼事的書,我就把我的書拿出來了些,他這才讓我進顏玉齋的,隻是不許我在這裡麵吃吃睡睡罷了。”
“什麼時候的事?”楊臻問。
“大概四……五年前吧,剛開始我把書給他了他也不許我進顏玉齋的,後來我就跟他理論你拿了我的書,我的書就要跟你姓了?我的書放進顏玉齋,那顏玉齋就有那麼塊地兒是我的,我為什麼就不能進去了?”聞南煜叉腰模仿著當時他的神氣樣子。
“然後他就同意了?”楊臻聽得想笑給你姓跟他姓的,還不都是姓聞嗎?
“嗯。”聞南煜用鼻子哼出聲,旋即又噘嘴,“隻不過這破地方的灑掃就成了我的活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