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州有巫山這處好風光,周遭的客棧驛館自然不缺,鴻踏雪隨便逛一條街便可以找到一家可以喂飽他的館子。
他正飽餐之時,堂中裡裡外外的人忙忙活活地跑進跑出。他本是懶得搭理,不過那些人晃得他眼花,便也喚住店小二問了一嘴,這才得知那些都是占山幫的人。
鴻踏雪直歎這緣分太窄,前兩天被楊臻收拾了的冤大頭們竟還敢留在夔州。
“那群人把那倆活死人抬進來的時候我們掌櫃的就不樂意了,可他們拎劍背刀的咱們又不敢攆他們。”店小二道。
“他們都那樣了,也乾不了什麼壞事了吧,你們還擔心什麼?”鴻踏雪笑問。
“其他那幾個負傷的……倒還好說,要是那倆要活不活要死不死的祖宗死在樓上,那我們的生意就沒法做了!”店小二扯了肩上的汗巾擦臉道。
鴻踏雪大概知道占山幫那群人的下場,也知道是楊臻動的手,便道“他們也死不了吧。”
店小二也是有些慶幸“是一直沒咽氣兒,直到昨天那幾間屋裡都還在哭喪呢,不過今早咱們客棧來了位神醫,說是把人救過來了,阿彌陀佛!”
“神醫?”鴻踏雪笑得有些戲謔,他可認識兩個真正的神醫,在他看來凡俗的鄉野大夫被人隨便奉為神醫也實在是可笑。
“對啊!”店小二道,“不隻是神醫,還是位活菩薩呢!聽說她治病救人分文不取,把占山幫的那群人弄得服服帖帖的。”
鴻踏雪的嘲笑都不遮掩了,他道“還用什麼神醫,那倆人根本死不了,救不救都一個樣兒。”
店小二覺得這人實在有些冷心冷肺,剛想再辯幾句,卻聽身後有人問話道“你知怎麼曉得那倆人根本死不了的?”
鴻踏雪捏著小酒碗一扭頭,瞧見了個係著片血乎撩拉的圍裙的女人。
這人看上去絕不是周從燕那般的年紀,雖然麵相上總不至於讓人覺得半老,但卻也不是小姑娘的年輕之態了。可若說是婦人的話,她又並未盤發。這人讓人一眼看過去實在沒什麼驚豔的感覺,普通得有些徹底,實在挑的話,大概也就是那點子若有若無的英氣了。
“這位……大姐……”鴻踏雪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女人瞧清楚鴻踏雪的俏臉之後不由得愣了一下,旋即笑道“你這小子長得花裡胡哨,說話卻不甚好聽。”
“林神醫您怎麼下來了?”店小二哈腰問。
這個稱呼聽得鴻踏雪不禁一怔。
店小二又問“樓上那些人沒事了?”
女人攥著圍裙擦了擦手說“性命無礙,隻是人廢了,還有那個疤臉,耳朵眼睛鼻子嘴我都治好了,就是腦子沒辦法了,傷他的人下手可真夠刁鑽的。”
“那是……”店小二有些後怕,“傻了?”
女人點著頭,解下了自己的圍裙遞給店小二說“麻煩你找人洗洗,多謝了。”
店小二連連答應著退了下去。
“喂,”女人坐到了鴻踏雪對麵,“說說吧,你是怎麼知道人死不了的?”她並不見外,直接拿了鴻踏雪的酒壺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儘。
鴻踏雪這次還未見人發凶便有些慫了,他看著女人一杯續一杯地喝酒,尬笑道“剛才小二哥都說了,有大姐您這樣的神醫在,人自然是死不了的啦!”
“哼。”女人笑出了聲,“油腔滑調。”
鴻踏雪一時不敢再說話,不過他卻是憋著一肚子話的,他想問,卻又猶豫不定。
“林神醫!”
臉色因過分黃白而有些看不清麻子了的麻子臉由兩人攙著來到堂下,直接跪在了女人的麵前。
“費人傑與占山幫眾多謝林神醫搭救之恩!”話說完,響頭也緊跟而上。
“不必如此。”女人看了鴻踏雪一眼說,“傷你們的人根本沒想要了你們的命,即便遇不到我你們也是死不了的,我隻是讓你們少痛苦幾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