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臻一屁股坐在了岸邊的青草上,他撲棱著衣尾上的墜水道“歇會兒吧!”
嵬名峴隨他一起坐在了湖邊。
楊臻懶到不行地直接倚上了旁邊的那根木頭暢歎一聲說“還是你厲害,七師兄說方爾玉那家夥比我能打不過是稀罕於那些少見的路數罷了!”
嵬名峴來了心思,問“你們交過手了?”
“嗯。”
“何時?”
“前不久在昆侖的時候。”楊臻說。
“如何?”嵬名峴又問。
楊臻嘿嘿一樂道“我講的肯定沒有阿衡寫得精彩,回頭你去看看他的小竹片子吧。”
嵬名峴鼻呼一聲,也不再追問。他看著隱約籠上夜色的天說“該回去了吧?”
“不想回去。”楊臻說得簡潔又乾脆。
嵬名峴一陣安靜後又問“想喝酒麼?”他早先便聽到了遠處的叫賣聲。
“想。”楊臻也聽到了。
嵬名峴起身說了句“稍等”後便不見了蹤影,等他拉著托車回來時,楊臻已經躺地上了。
楊臻聽到車軲轆聲後就坐了起來,他拍了拍手邊的位置指揮道“放這兒放這兒!”
二人對乾一壇之後,楊臻痛快地讚了一聲“果然,酒還是江淮四岸最妙!”
淮安這裡也有名酒羊禾,如今細品之下竟然與梅煎雪有些相似。想來也是,這裡本來就是梅煎雪的故鄉——遠處那堆曾經的神兵城,可不就是梅煎雪主人的家麼?
他突然歎了口長氣,倚著托車軲轆說“老驢頭兒總說離老哥的梅煎雪差點韻味,如今看來差的大概就是這點歲月的味兒吧。”他咂了咂嘴鼻輕呼氣又細細品了品羊禾酒的餘味,搗了旁邊的嵬名峴一肘說“彆全喝了,記得留一壇,我要捎去給離老哥嘗嘗。”
嵬名峴回頭略略點了點數說“這麼多,喝不完吧?”
“哈哈!”楊臻怪笑兩聲拍了拍托車轅說,“你要是喝倒了,我就用這玩意兒把你推回去!”
嵬名峴斜眼瞅了瞅身後的托車說“這東西要推也是推死屍吧?”
“哈哈哈哈哈……”
楊臻的笑聲直飄進了遠天的薄夜疏星之中。
坐在小門檻上的周從燕大眼睛隨著天上的兩隻山雀從左滾到了右。
“姑奶奶大小姐,人要被餓死啦!”鴻踏雪身上動彈不了隻能靠吆喝。
旁邊的方爾玉有雁尋梅喂湯喂飯,他原本也是有周從燕管的,不過眼下將夜都不見楊臻回來,周從燕也沒心思管他了。
鴻踏雪呼嚎不停,周從燕聽煩了扭頭啐道“你爹還沒回來呢就想著吃飯?!”
“噗!”
同屋半躺的方爾玉突然被嗆得噴了稀飯,雁尋梅趕緊擱下碗手忙腳亂地給他擦臉拍背。
鴻踏雪一陣慘叫,又開始嚷著要換屋,瞧這個架勢,怕是不把院裡的人吆喝出來譴責周從燕他是不肯罷休了。周從燕不願聽他叨叨,凶了一句閉嘴把他嚇乖之後開始壓著火氣給他喂飯。
終於飽餐一頓的鴻踏雪總算是消停了些,不過他卻仍不肯閉嘴。“老楊還沒回來啊?”他問。
周從燕不情不願,光點頭不說話。
“你說那個徐樞能把夜牙璽交出來麼?”鴻踏雪叨叨個沒完,“就那樣的人,他不會把老楊也怎麼樣了吧?”
周從燕想把手裡剩了層底的碗扣到他臉上,虧得心怕一個不慎把他嗆死白瞎了楊臻費的功夫,不然她早就動手了。楊臻臨走前把事情都跟她交代得很清楚,她雖也想過跟去,可也明白自己幫不上忙,好在還有嵬名峴護送,她自然是放心的。可先前再怎麼放心也都經不住鴻踏雪這樣拆家似地磨問。
“他還說要套一套徐樞那根鐵胳膊的門道,許是為這耽誤了吧。”周從燕自我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