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臻擦到家門口時,瞧府中雜役的狀態便知將軍大人在家。
果然,進了大堂之後,他便瞧見了裡頭的三個人。坐著喝茶的楊恕,坐著不動的嵬名峴,以及一個站在中間提著茶壺瑟瑟發抖的小丫鬟。
無法言喻的詼諧,分外顯眼的可憐。楊臻過去拿走了丫鬟手中的茶壺讓她退下,小丫鬟又羞又急又感激,紅著小臉頷首連聲道謝並趕忙逃開。
見過禮後,楊臻坐到了嵬名峴給他讓出來的楊恕旁邊的位子笑問“聊什麼呢?”
楊恕把茶飲儘看他添茶,呼聲道“等你回來呢。”就嵬名峴那副單字蹦的模樣,能跟他聊什麼?多大的期待和熱情都能聊丟。
“您有事找我?”楊臻問。回來幾天了都沒撈著正經說幾句話,此刻說是在等他,八成有事。
“上次兗州你走得急,為父都沒來得及好好看看你。”楊恕仔細地看著他說,“你無事吧?”
楊臻咧嘴一笑“爹您沒事就好。”
楊恕假慍“彆打哈哈。”
楊臻老實道“有件事確實……”
楊恕瞬間緊張,兩道目光在楊臻身上來回打量“你受傷了?”
楊臻本想說“不是這個事”,但這麼說無疑會讓楊恕再揪心一回,所以等到嘴邊之時就火速變成了一句“沒有”。
嵬名峴不識相道“你明……”
楊臻不動聲色地瞪了他一眼,他立馬噤了聲。
楊恕看著他倆的小動作就覺得心慌,沉聲道“不許瞞我。”
“是,這事兒大概很重要,所以兒子不敢瞞您。”楊臻坦言,“兒子在兗州見到溫涼了。”
楊恕難免瞠目“何時?”
“就是他從大營裡逃出來之後。”楊臻說。
“怎麼回事?”楊恕問。
“他大約是誤入了見澤叔的私宅,正好被我們趕上了。”楊臻說,“當時他傷的不輕,所以我——給他治了治。”
見澤是韋潤的字。
楊恕的神色說不清悲歡喜憂,片刻後又問“你為何要救他?”
嵬名峴看著楊臻,雖然楊恕的語氣不是責問而是發自肺腑的困惑,但他還是想不出楊臻會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原因有點複雜。”楊臻先是避重就輕道,“幾個月前我遇見了我那個同門師姐林半夏。”
楊恕瞪眼之下又是皺眉,滿臉都是驚訝和意外。
“她一直在找溫涼,我眼見她的愁苦,不想她絕望。”楊臻說。
楊恕慢慢點頭道“這也是人之常情,隻是你救過他的事絕不能讓旁人知道啊!”
“我明白。”楊臻點頭。
“溫涼這一步走得實在是魯莽,自此往後還有誰敢沾染他這個連聖上都敢行刺的人。”楊恕不由得壓低了些聲音。
“還有一個原因。”楊臻的聲音也有些沉。
楊恕尚未從上一個意外中緩過來,卻又聽到了又一個讓他後悔坐在這兒的意外。
“我還遇到過徐樞。”
“這人……”楊恕結舌,“竟然還活著?”
“他說我娘是溫婉,所以我不能眼看著溫涼去死。”楊臻的話突然無比直接。
夾著杯蓋刮茶氣的手一抖,直接讓杯蓋背翻在了茶杯裡。慌張得有些不像樣,那麼一瞬間裡,楊恕實在是控製不住自己。他強忍著兩手的哆嗦儘量穩當地把茶杯放下、把杯蓋正過來穩聲說“這話說的,他是瘋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