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臻睜開眼的時候,先看到的是一座大鐵籠,看上去困住一頭老虎都不在話下。而他正是籠中困獸,四條腕口粗的鐵鏈鎖著他的手腳,抬手掂掂分量十足。楊臻覺得好笑,他現在這幅病馬樣子真配不上這麼奢華的轡頭。當時他意識尚明,封經止血也不至於死掉,隻是那個汪安把他扛過來時實在潦草,險些沒折騰死他。萬幸他還有衝經護體,不然早就咽氣了。
費勁地摸索一遍,吊墜沒了,藏鋒山鬼不見了,他隨身帶著的藥袋也搜走了,連彆冠的簪子都被拔走了,真就什麼都不留。
一間石室就他一人,也實在清靜。
錢津達有劍影訣的真氣不假,但不是嵬名峴的,會劍影訣也不假,可不過是皮毛,至於那麼雄渾的真氣從何而來,若說是靠昔年流散出去的劍影訣心法恐怕有些難,可除此之外是否還有其他可能他又實在沒有頭緒。不過他既然已經在這裡了,遲早錢津達會自己把答案帶過來的。
重門開啟,汪安掐著個饅頭站到籠前趾高氣昂而又好整以暇耷拉著眼眄視楊臻,等楊臻疲弱不堪地抬頭看他之時氣勢更盛“怎麼樣,還想抓我嗎?”
楊臻慢騰騰爬起來靠著籠柱坐好,揚了揚下巴問“那是給我的麼?”時日糊塗,又是流血又是灌毒,他真的需要救一救自己。
汪安冷笑,隨手一拋把饅頭扔到了籠子裡。楊臻手腳不便無法去接,好在饅頭是砸在了他身上。汪安滿目嘲弄地看他拾起饅頭就吃,譏諷道“你也有今天。”
楊臻看了他一眼“不給水喝嗎?”
汪安頗為嫌惡,瞥他道“你就不怕有毒?”
“你不敢殺我。”楊臻細嚼慢咽。
“這種話你都敢說?”汪安嗤笑出聲。
“我比你重要這個道理不需要我教你吧?”
汪安突然衝上來奮力拍了籠柱一掌,險些震掉楊臻手中的饅頭。
楊臻護著自己唯一的口糧,盯著麵前的臉左右看了看問“你真是汪平的兄弟?”
汪安冷哼一聲“汪平是我的同胞兄長!”
又是片刻端詳之後,楊臻才說“不像。”
汪安皺眉,心裡厭棄得很,腦子裡又納悶這家夥到底在說什麼,旁人對他們兄弟倆的評價,從來都是從頭到腳的相似。
“汪平看上去可比你乖多了。”
汪安眼中的怒火與仇恨重新燃起,衝臂伸進籠子攥住楊臻的衣裳一把扯過來切齒道“我哥已經被你逼死了,你還要評頭論足?”
楊臻不敢動彈,胸膛上的貫通傷還沒完全愈合,他實在不能掙紮“被我逼死?這話從何說起?”
“敢做不敢當?你還是個懦夫不成?”汪安瞪他。
“汪平受他義父所派夜半探我脈息,敗露之後被逐出師門,後來與人狼狽為奸害死我的徒弟,眼看要查到結果之時又被推出來滅口頂罪,他的死與我何乾?”
汪安扯著楊臻衣襟越擰越緊“如果不是你窮追不舍,他又怎麼會被拋出去!”
楊臻眼中換上了許多乏然,既然汪安能這麼想,他就無需再費口舌擊碎假寐了。
“無話可說了?”汪安雙手齊上拽著楊臻的衣領把後槽牙咬得咯咯響。
“有句話我跟他說過兩次,如今說給你照樣合適。”楊臻捂著胸口的傷說,“我比誰都不願看見你死在你自己人手裡。”
“你還想挑撥……”汪安恨不得把楊臻從籠中拽出來打一頓。
“汪安兄弟!”劉聶及時過來按住汪安,“錢莊主讓你看好他,你可彆做什麼多餘的事呀。”話在與汪安說,他的眼睛卻始終盯著楊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