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安誠惶誠恐地送走錢津達之後又去見過楊臻,他難免有些得意,說到底跟錢津達搭在一條船上的還是他,哪怕錢津達再看重楊臻,再因為楊臻生他的氣,到最後都不過是為利用楊臻罷了。隻可惜楊臻如今這副樣子已然經不起他再乾點什麼,好在一副挫骨釘打下去足夠他泄一通咬牙切齒的恨。
他在院裡暗喜之時忽聞那間屋內有幾聲碗盞摔碎的動靜,好不耐煩地過去查看之時卻被嚇了一跳。屋裡亂成一團,一老一少圍著楊臻緊聲呼喊,險似是叫不回楊臻的魂一般。
“怎麼回事?”汪安問。他雖然盼著楊臻死,但又生怕楊臻在不該死的時候死掉。何況楊臻這副臉色煞白嘴唇發紫的樣子看上去真的像是活不成了一樣。
“公子心痹的毛病犯了,我們的藥不夠,趕緊去抓點回來!”黃檗著急得聲音都在抖。
“真的?”汪安下意識地懷疑。
“這還能有假?趕緊啊!”吳乃學催他,“人命關天!”
汪安湊近了些探了探楊臻的頸動,的確弱得不行,不壓些勁甚至感覺不到那點搏動。他不禁也著急起來“抓什麼藥?你快說!”
吳乃學抓著方子著急道“趕緊趕緊,你趕快送老夫去找藥!”
汪安帶著吳乃學匆匆離去後,黃檗撾耳撓腮的樣子漸漸消去,跟出去確定汪安真的離開之後徑直跑到角落裡的井口前縱身跳了下去,幾步來到溫涼的牢前朝裡麵扔了一截竹簽說“公子想見你。”
溫涼睜開眼,伸手摸起那根還有帶著藥香的小竹簽子,盯著黃檗說“你們想乾什麼?”
屋中的楊臻緩慢地作罷一個呼吸,此次是自損自傷的鋌而走險,從藥中偷留出來的竹簽子足夠溫涼自救,吳乃學的方子出自楊臻之手,裡麵故意加了一味醫館裡平時少備的離母,能多少拖延一些時間,但仍需抓緊時間以防出現紕漏功虧一簣。
片刻後,黃檗就扶著溫涼推門進了屋。
溫涼與楊臻對視了一眼,兩個極其狼狽的人不約而同輕笑了一下。
黃檗攙著溫涼坐下來,轉頭去外麵望風。
溫涼還有閒餘的心思要笑話他,不過還未來得及張嘴卻被楊臻搶了先。
“我求你。”
這一句話把溫涼說愣了。
“帶劍聖前輩走。”楊臻勉強坐著說。
“我憑什麼聽你的?”溫涼看著他說。
“劍聖前輩是唐重的師叔。”楊臻說話尚且艱難。
溫涼眼色一沉,又說“我現在這幅樣子,最多隻能自己勉強脫身,如何顧得了旁人?”
“我幫你解掉化元散,你帶劍聖前輩走。”楊臻說。
“你?”溫涼又把他打量一遍,“就憑你這副自顧不暇的樣子?”
“你應該比多數人更了解衝經。”楊臻費勁地坐正。
溫涼不由得站起身來,他確實比多數世人更知道衝經的效用。
“你過來。”楊臻說。
溫涼心裡難免有些寒意,楊臻被折磨成這副模樣還有心力幫彆人活命,難不成藥師穀的人都是以德報怨的活菩薩不成?
他站到楊臻麵前,任楊臻僵硬又無力地拉過他的胳膊,由此一來他才發現肘窩內側洇出來的血跡。
楊臻拉著溫涼的手覆到自己的氣海之上,衝經不是真氣旁人吸不走,但他卻可以給主動送給彆人。
錢津達的四根挫骨釘打斷的是他四肢的經脈,最毒的一根擊碎氣海的挫骨釘錢津達並未用,畢竟要留著楊臻的氣海豢養逆元氣。
溫涼已有二十餘載未感受過衝經的浸潤,如今闊彆重逢,委實恍若隔世。
有衝經滋養,溫涼手腳上很快便有了力氣,興喜之餘忽然意識到一件怪事——哪有人渡氣調息是直接從氣海上來的?再想到方才楊臻肘窩裡的血跡,他胸膛中猛然一緊“你……”
楊臻咬緊牙關把最後一點衝經送給他後再撐不能,靠著床頭險些歪下去,好在有溫涼扶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