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書航和蘇雲梁二人走入城中,不出所料,街道已經被血漿覆蓋,厚厚的一層,或許是留滯的時日太久,這些血跡已然開始發黑了。
一名小孩兒手裡拿著風箏跑過,踩在濕滑的地麵滑倒,手上的紙風車掉落,小孩爬起身雙手在地上拍了拍繼續跑開,似乎對於身上沾染的粘稠毫無感覺。
不止是小孩兒,繼續向前走,街道上充斥著令人作嘔的濃鬱血腥味兒,但此處的商販居民卻無一有異樣的反應。
道旁家家戶戶屋簷下晾著的熏肉,是由一條條人的四肢製成。
門中貪吃的孩子跑出,掰下一截指頭塞入嘴裡,慌忙跑到巷子裡,吃完了又跑回來掰,卻被大人抓個正著。
叫賣糖葫蘆的老者,肩頭扛著的草架子上,插著的也不是山楂,是一串串的眼珠,滴下晶瑩剔透的,似是糖水。
富人家的公子小姐,三三兩兩聚在一塊兒閒逛,身上披著的,不是霓裳輕絲,是一張張人皮,還帶著血絲,像是綢緞上的花案。
商與客之間的討價還價聲,大人教育小孩的打罵聲,還有那公子小姐的嬉鬨玩笑聲……
若是閉上眼,一切交織,該是多麼優美的市井曲樂。
在這些城中百姓的眼中,似乎世界本就該是這副模樣,並無任何異常。
可惜,這裡有兩個異類,沒有中了那幻術,無法融入其中,無法將這一切詭異怪誕無視。
蘇雲梁的拳頭垂在身體兩側,緊了又緊,季書航抬起手按在前者肩上。
“我沒事。”
蘇雲梁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但整個城中血腥味彌漫,夾雜在空氣中,一同被吸入肺腔深處,引得蘇雲梁愈發不適。
“哦,我沒想問你這個。”
季書航聳聳肩,一句話就將馬上要陷入惡性循環的蘇雲梁拉了出來,後者瞪大了眼,似乎有些被傷了心。
“我想問的是,這麼大的量,都是你們商國將士從前線送回來的?”
季書航的話令得蘇雲梁一愣,旋即麵色變得慘白。
如果這些都是和他一樣的將士取回,那周遭得有多少國家……
“哦,看來不是。”
季書航環抱雙臂,沒等蘇雲梁細想便自問自答了。
身披甲胄的裝束在街上過於顯眼,一位婦人拖拽著一截齊腰高的樹樁朝著二人走來
“二位盔甲製式似乎同守城那些將士不同,可是從前方戰場歸來?”
蘇雲梁不明所以,隻是點點頭,卻不曾想那夫人聞言一喜,高喊
“大家快來!咱們的將軍凱旋歸來了!”
“什麼?!將軍歸來了!這是我家剛晾好的熏肉!”
“這是我自家種的果子!”
很快,周圍那些百姓紛紛放下手中事情圍了過來,眼中熱切作不得假,不停往二人懷裡塞著各式各樣的物件。
有方才看見的熏肉、糖葫蘆,有攤販上的骨製品,例如骨節連成的腰帶、掛飾。
甚至,季書航還接到一隻人皮肚兜,也不知是誰家小姐或是姬女迷上了他的容顏。
蘇雲梁的麵色越來越差,最終多種情緒和生理上的不適揉在一起,沒忍住,俯身乾嘔。
這副舉動嚇了周圍的百姓一跳,連連後退了幾步。
“將軍這是怎麼了?”
“可是我們有什麼不是,惹惱了將軍?”
霎時間,季書航好像看見了這些百姓的麵容開始變換,就好像是,變臉的戲子,又好似,轉動中的搖搖機。
心中暗道不妙,季書航趕忙一把扶住蘇雲梁,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