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晚舟離開後,車內終於隻剩下了陸程光和易楠兩個人,空氣中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易楠覺得還是有必要和他談談,現在這個機會剛剛好,他心一橫,率先開口,“昨晚的事,你還……”
“我記得!”還沒等易楠問完,陸程光便堅定的回答了,接著又強調道:“我全部都記得。”
易楠愣住了,沒想到陸程光居然還記得,而且還說得這麼肯定,那也就是說之前的那個吻他也記得?易楠抿了抿嘴唇,又說:“陸程光,之前發生的事情都是意外,我就是想和你說,我對你沒有……”
“我知道。”陸程光再次打斷了易楠的話,“喜歡你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用有什麼心理負擔,也不用有什麼回應。隻是我們之間朋友還是能做的吧?”
說完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你放心,我不會再越界的。”
“我們當然是朋友!”易楠隻覺得心裡的一個大包袱終於落下,果斷說道。
如果要和彆人產生羈絆就要做好被傷害的準備,易楠已經在自己的青春歲月中勇敢的交出過一次自己的真心,也受過了一次傷,現在還沒有做好再次被彆人傷得遍體鱗傷的準備。他或許就是孤獨終老的命吧,和他親近的人最終都會離開他,就像他父母一樣。
但朋友就不同了,朋友即便會在以後漸行漸遠,也不會像之前那樣難受吧。
雖說陸程光這個人性子硬了點,倒黴了點,就單單他的人品自己也還是挺欣賞的,當然不是那種意義上的欣賞。而且他也算救了自己那麼多次,經曆了這麼多事情,他們應該絕對算得上是朋友了吧。
陸程光也明顯鬆了口氣,昨天晚上研究了那麼多戀愛技巧,結果還是一個都沒用上,他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用自己的笨辦法,畢竟感情這種東西也不是說付出了就一定能得到回報的,他知道易楠的心裡築著一道高牆,彆人很難踏入,但是心底還是隱隱希望總有一天易楠能對他有所回應吧。
他們可以先從朋友開始,慢慢了解彼此,如果能更進一步他當然求之不得,但最終還是得讓易楠自己心甘情願才行。
解開了彼此的心結,隻覺得從天空投射下來的陽光都變得更燦爛了,微風拂過,攜來一絲暖意,帶著秋日特有的桂花香。
陸程光不再為之前的事情苦惱,伴著車載音樂,心情舒暢的開著車,就在即將開到警局的最後一個路口,他眼看著馬路對麵的側前方有一輛白色的小型轎車突然改變方向,失控了一樣橫衝直撞,原本的車道上好幾輛車都被迫逼停了。
那輛白車又越過道路中間的黃線從車道的反方向直衝衝往這邊駛來,速度不減,反而越來越快。
按照這樣的趨勢,看樣子不需幾秒,馬上就會撞上他們的車,而且……陸程光瞟了一眼車內的後視鏡,裡麵浮現出易楠的身影,他坐在駕駛座的後方,如果白車撞上來,他坐的位置正好首當其衝。
陸程光不敢再想,下意識做出了判斷,把方向盤猛地往左邊一打,將車尾往右側車道甩,讓易楠避開正中間的撞擊點,自己所在的車頭直直往白車開來的方向轉動。
“滋……”
兩車交錯,擦身而過,發出刺耳的金屬鐵皮之間互相碰撞以及摩擦的聲音,火花乍現。車門瞬間凹陷下去,陸程光將身體往副駕駛的位置靠,儘量避免傷害,同時牢牢握著手中的方向盤控製住車身,險之又險的避開了白車的正麵衝撞,又將刹車踩到底,終於把車停住,沒有再撞上其他的東西,他隻覺得耳畔“嗡”的悶響,接著又從後方傳來一聲巨響。
“嘭……”
那白車越過他們的車後又撞上了車道另一側的綠化帶,整輛車翻滾了一圈,車玻璃碎裂,安全氣囊在劇烈的撞擊下彈了出來,車身不斷震動,又在路上滑出幾米遠,留下深色的痕跡,而後徹底停了下來,整輛車開始往外冒著煙氣,眼看是徹底報廢了。破損的汽車碎片、油汙、玻璃渣沿著車經過的路徑散落一地。
陸程光心怦怦直跳,好險!右手邊的車門已經塌陷,不知道哪個位置卡住了,怎麼也打不開,車內煙霧繚繞,他隻能從副駕駛座爬出來。
陸程光從車裡爬出來,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發現易楠還沒從車裡出來,他無助的蜷縮在車後座一角,緊閉雙眼,渾身顫抖,嘴裡不斷呢喃:“爸爸、媽媽,爸爸、媽媽……”
“易楠,易楠,你怎麼了?”陸程光握住了易楠捂著耳朵的雙手,眉頭緊鎖,擔憂他不會是撞到頭了吧!
易楠這時才回過神來,看清楚了現在身處的地方,是在陸程光的車裡,並不是自己小時候的那個車禍現場,他深吐了一口氣,手腳的血液開始回流,漸漸有了感覺,不再麻木,又慢慢止住了不斷顫抖的身體。
易楠翹起埋著的頭,抬眼看著他麵前神情緊張的陸程光,他想起了小時候發生的那場車禍,還記得12年前也是同樣如此,他坐在車後座,一輛貨車從反方向撞過來,爸爸也是像這樣改變了車的方向保護他,而他的父母卻……
那個時候,他們一家人正準備去山裡度假,他還在為前一天媽媽不給他買玩具車生悶氣,自己一個人坐在車後麵不說話,不管父母怎麼哄都沒用,最後還是媽媽妥協了,說到了目的地就給他買一輛。
誰知突然發生了車禍,他的父母再也不能給他買玩具車了。而他從那以後也同樣再也沒有玩過玩具車。
不像這次這麼好運,當時他們的車被撞倒後失控掉下了山坡,撞斷了幾棵碗口大的樹後,車身卡在了斷裂的樹乾處,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了。
他們出車禍的地點地處偏僻,人跡罕至,本來易楠一家人就是打算遠離城市,找個人少的地方度假,沒有想到這恰恰成了他們的禍患。
整整兩天,都沒有其他車輛經過這條路,更彆說發現他們被撞倒在山坡下的車了。
於是易楠和他因車禍當場死亡的父母在狹窄的車廂內共處了兩天。但是他當時卻並沒有察覺到父母已經死了。
那個時候,易楠並沒有因為車禍造成致命傷,隻是腳受傷了動不了,還有可能是因為腦震蕩吧,感到頭痛外加視物有些模糊,也就是在那時他獲得了普通人所沒有的看破生死界限的能力,能用自己的肉眼發現靈體。
而易楠第一個看見的靈體就是他本人已經死去的媽媽。他還記得那時太害怕,一直叫坐在前麵的父母都沒有回應,哭了很久。
等到他嗓子都哭啞了,突然響起了“媽媽”的聲音,為了安撫他還唱了搖籃曲給他聽,並且強調一定會給他買他看中的玩具車。易楠就在迷迷糊糊、渾渾噩噩中度過了整整兩天。
沒有“媽媽”的陪伴,他當時或許根本就堅持不到救援人員到來就已經承受不了而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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