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玉聽到張淼說的那兩個字之後心裡頓時湧現出了無限的悲涼,她之前就猜到了可能的真凶,但她裝成了鴕鳥,不想再繼續探究下去,隻是想把這件事當成一個普通的意外。她想,如果不將這個秘密當作泡沫一樣戳破,也許還能維持她期待中的和諧美滿的家庭生活。
李明玉倒在床上,沒有力氣,也沒有欲望再起來,現在,她的家庭終於破碎了!再也回不去了!
陸程光看向依舊保持著得體微笑的張淼,開口說道:“我猜,你那天早上應該是故意在張江麵前提起了錢聰,你知道以他的那個性子肯定會跑過去和錢聰發生衝突的。從而可以把你弟弟的死嫁禍給錢聰,一舉兩得。”
張淼沒有說話,不承認也不否認。
陸程光注視著她臉上細微的表情,自己應該沒有猜錯,繼續說道:“但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你還是親自下手了。你知道張江在恐懼的時候有吃巧克力的習慣,於是在家裡的巧克力裡倒進了杏仁粉再包回去,又在他出門前把能救命的抗過敏藥從他身上偷拿了出來。”
“你知道張江當天的行程,也預料到他會去由你策劃的那個項目場地玩,在那裡吃下摻了杏仁粉的巧克力。我猜,不管怎樣,隻要張江在和錢聰起衝突後,死在由錢聰管理的遊樂場,你的目的就達成了。”
“為了嫁禍給錢聰,現場就不能遺留有你給的家中的巧克力的痕跡,所以你需要一個幫手!當時在現場的李承宇就成了你最好的選擇。他從上大學的時候就開始向你偷偷彙報張江的行蹤,賺取些零花錢。他已經都招了,案發當天是得到了你的指示,才把留存著你指紋的巧克力包裝紙帶出現場的。”
張淼用手支著的腦袋歪了一下,睫毛微顫,似乎是在回憶著什麼,“原本之前給他報酬是為了了解我弟弟在學校裡的生活情況,他向來年輕氣盛,脾氣一上來就很衝動,容易惹事。他一個人離開家住在學校宿舍我實在是不放心,所以才找了個人看著他,以便不管出什麼狀況都能及時了解。”
……
不遠處,“張江”站在病房門口不敢再往裡麵邁步,他心中悲哀的情緒彌漫,想要流淚,在成為靈體後卻始終都無法做到。
案發前一天晚上他收到消息,由姐姐策劃的項目正式在遊樂場上線了。
雖然張江很是怕鬼,但說什麼也得去好好支持一下自己的姐姐,正好帶朋友一起去玩玩兒。
他想起了那天早上出門時的場景,姐姐從房間裡出來,隨手從茶幾的糖果架上抓了顆用金色包裝紙包裹著的巧克力給他。
“帶上,你最喜歡的,害怕的時候就吃一顆。”
姐姐眉眼彎彎,和以前母親笑起來的時候感覺很像,雖然母親現在已經不會再這樣對他笑了,每次見麵就是無休止的爭吵,不過好在他還有姐姐,他有姐姐就足夠了。
到了遊樂場之後,張江就發現自己隨身帶著的抗過敏藥不見了,明明出門前特意放在口袋裡的。他以為是在和錢聰爭執的時候掉在了他辦公室裡。
張江可不想再去見那個倒胃口的人,他想著就算了,這麼一天時間,自己小心點兒就過去了,總不會這麼倒黴的。
哪裡知道原來那塊巧克力就是屬於他專屬的致命毒藥。他想衝進去質問一句為什麼,但又不敢,他怕聽到令他更悲哀的答案。
“所以,你究竟為什麼一定要害死你弟弟?他可是你從小看著長大的親弟弟啊!”病床上的李明玉一下子坐起來,捂著胸口喘不上氣的樣子,悲憤的問出了張江想問的問題。
“嗬,為什麼?”張淼發出了一聲輕笑,輕蔑道:“你居然還問我為什麼!從小,父親就重男輕女,我在他眼中就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不管我考試考得多好,拿了多少獎,他從來都沒有誇過我一句。沒想到他死了之後,你更加的變本加厲了。我在你眼裡隻是個照顧張江的工具吧,你每次回家隻是關心他好不好,從來就沒有顧及過我的感受,我永遠都是被忽略的那個。自從你生下了錢航那個雜種之後,眼睛裡就更加沒有我的位置了!雖然我也愛著張江,他畢竟是我的親弟弟,但聽到你說要把所有的產業都交給他打理的時候,我徹底醒了。明明我在公司那麼多年,任勞任怨,我才是為了公司付出最多心血的那個人,你卻連看都不看我一眼。一個兩個,還有錢聰,都來跟我搶我應得的一切!”
張淼將翹著的二郎腿變換了一個方向,往後麵的沙發背上一靠,眼中湧現出瘋狂的冷酷,“錢聰一直都和張江不對付,所以我故意在錢聰麵前裝作不小心透露了我弟弟對杏仁過敏的事情,沒想到他這麼沒用,我等了這麼久他都沒有什麼動作。沒辦法,我隻能親自動手了。”
“但你還是失敗了,沒能成功將張江的死嫁禍給錢聰,天網恢恢,終究是疏而不漏。”
張淼冷笑起來,“失敗?嗬嗬……不!我成功了!本來要是能成功把我弟的死嫁禍給錢聰當然是挺好的,一石二鳥。要是不能嫁禍給他也沒關係,張江死了,殺他的人是他親姐姐,還有比這兒更破碎不堪的家庭嗎?哈哈哈……媽媽,你還能若無其事安安心心的和那家人一起幸福的生活下去嗎?”張淼直直的看向李明玉,臉上掛上了滿足的笑容。
這人真是瘋了,所以她並不在意自己到底能不能逃脫罪責。她隻是為了報複她的母親李明玉。
看來有錢人的世界自己還是無福消受,也不是大冷天,羅子青平白無故的打了個寒顫。我還是好好做我月薪5000的小市民吧。
原來隻是平平淡淡的生活就已經那麼不平淡了。
陸程光將張淼的雙手銬上,將人帶了出來。留下李明玉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空落落的病房裡,她的眼角無聲的滑落了兩行淚水。
門口的“張江”伸出手,還想再抓住從他麵前越過的姐姐的手,卻依舊隻能從她身上穿過,“姐姐!”他歇斯底裡的喊了一聲,接著他的手開始消失,慢慢蔓延到全身,就這樣消散了,好像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一樣。
因為個人膨脹的欲望,罪惡無時無刻不在滋生,有些在明,有些在暗,有些你能察覺,有些隻在黑暗的角落肆意瘋長,沒有人能發現。有些能被法律製裁,有些則不能。
衡量行為正當的觀念標準稱之為道德,而道德的標尺每個人的心中都自有一把,它並不是為了丈量彆人,而應該是為約束自身。
易楠把筆放下,緩緩合上了自己的創作手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