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地上筋疲力竭的陸程光雖然肉眼看不到滾滾黑雲壓迫而來的情景,但也敏銳的察覺到了周圍似乎有些不對勁,明明手術室的門緊緊閉著,卻有突風憑空形成,在狹小的手術室裡橫衝直撞。再看他身側藍澤紋絲不動的屍體,以及易楠神情凝重地盯著明明空無一物的那個方向上的目光,陸程光瞬間明白了什麼。
哇靠,這到底有完沒完啊!!
這解決完了活的,還得對付死的!
他捂著自己的傷口在心底猛然發出了一聲控訴。
懸浮在半空中“藍澤”先是對自己現在這情況愣了會神,他感覺自己的身體無比輕盈又沉重萬分,體內像是擁有了無窮無儘的力量,如深不見底的漩渦,磅礴而又永不停歇。
藍澤伸出手掌撫上了先前受傷的左眼,不再有像被撕裂一般無法忍受的劇痛蔓延到神經裡,又看了看虛無的下半身,接著一下子便想通了關鍵之處,麵向下方正抬頭緊盯著他的易楠狂笑道,
“哈哈哈哈……果然一切都是真的,你果然能看見我們的靈魂!這麼說,隻要接管你的身體,我一定也能獲得這樣的能力重獲新生……!!”
說著藍澤便俯衝而下,帶動著黏稠的滔天黑浪在一瞬間迸發,想要穿透易楠的心臟。
易楠下意識是想躲避的,他以往可從來沒有遇見過能量如此巨大的靈體暴動,這種量級與之前見過的東西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彆的,甚至能在靈體形成之初就能夠借助能量波動影響到現實。
但後方躺著的就是陸程光,不能讓他過去!
易楠輕咬下唇,抬起了掛著法器的手擋在胸前,紅線上的銅鏡如觸電般瘋狂地震顫著,青芒隨心而動,爆發出比先前倍加狂暴的光亮,與那洶湧而至的層層黑雲撞擊在一處。
“嘭——!”
旋即掀起了更為激烈的風浪,以衝擊點為中心,轟然四散。
還來不及回味首次衝擊,一刹之後,狂暴的能量又如密集的彈雨,不停地往泛著青光的屏障上撞擊,不給人任何喘息的機會。
而易楠的雙腳在這密集的擊打下先是僵持了片刻,而後便開始一點點,緩慢而又不可阻擋地向後挪移,鞋底與地麵的摩擦聲在狹小的空間裡顯得格外清晰。
從陸程光的視角看來,就像是旋風四起,易楠憑空被他前方看不見的事物推著不斷後退。
“嗯……”
易楠悶哼出聲,有血跡從嘴角流下,靈體暴動所產生的能量化為了實質的動能隔著屏障在擠壓著他的內臟,帶來十足的壓迫感。
屏障上的那青芒也開始閃爍不定起來,就像黑暗中被暴風吹拂的燭火,忽隱忽現。整枚銅鏡越發劇烈地顫動了起來,仿佛隨時都會四分五裂。
而散發著黑霧的藍澤趁著青光一瞬的隱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穿過屏障,他由黑霧交織而成的身軀瞬時便與易楠重疊在了一起。
刹那間,黑霧、青芒全都開始在易楠的軀體上爭相變換閃爍,你追我趕,映照出斑駁的色彩,就像不同隊伍的士兵爭奪地盤一樣,盤踞著他身體的不同位置,並不斷交錯。但最終還是黑氣略勝一籌,不停地從腰後攀援而上,直至侵入易楠的心臟地帶。
“砰!”
易楠的心臟猛烈跳動了一下,他緊緊咬著後牙槽,調動僅剩的青芒與身體中滿溢黑氣的藍澤交鋒,試圖將他趕出去。
“哈哈哈哈哈……成功了!”黑霧中的藍澤發出狂笑,虛幻的雙眸中不斷浮現的是對於生命的渴望,一頭紮進了那不斷跳動的鮮紅。
“噗……”
易楠猛地噴出了一口血霧,頭部尤其是左眼那個位置像被一根木棍攪動一樣疼痛,冷汗瞬間就濕透了脊背,讓他有種想要去撞牆止痛的衝動,模糊了意識。
易楠雙膝驀然跪地,揪著胸口以及左額,身上黑氣翻滾,沒有意念調動,瑩瑩青光最終咻地縮回了銅鏡之中,不肯再與那更為強大的力量對抗。他的臉上開始出現虛幻的藍澤形象,隱隱約約,就像即將要融為一體一般。
腦海中閃現過無數個記憶片段,最為頻繁的便是初出茅廬青澀的藍澤跪在他父親病床前,握著他父親那瘦得脫骨的手承諾一定會將他的研究進行下去……
“啊啊啊!!”易楠嘴裡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般的吼叫,周身都開始如糠篩般顫抖起來,眼看就要倒在地上。
“易楠,握住…我的手……”陸程光不顧傷痛與力竭,虛弱地躬起身,將手伸向前方跪倒的易楠。
一下,兩下……
那2毫米的距離卻猶如天塹一般怎麼夠都夠不到,眼前開始發黑,視線漸漸模糊。
該死!
陸程光心口發了一力,努力地睜大雙眼,趴在地上往前挪動著殘破的身體,奮力將手往前探去。
最終,混雜著鮮血與塵土,兩人的指尖終於堪堪相交!
肌膚相互觸碰到的刹那,無形的能量順著易楠的指尖流入,在陸程光的身體上流轉,就像是被萬伏電流躥過全身,內裡的臟器紛紛湧起一股酥麻感以及灼熱感。
果然有效!
陸程光驟然亮起了眼眸,又艱難地往前蹭了一步,將整隻手掌與易楠的交握。
霎時間,原本在易楠身上肆虐的黑氣瑟縮了一下,不似以往易楠一觸碰到陸程光那些靈體便咻一下被彈了出去,此時的情況更像是一場拉鋸戰一般,藍澤幻化的黑氣遲緩而又猶疑地從胸口開始往外緩緩退卻,忽地又聲東擊西一番,想要進一步侵占易楠的軀殼。
陸程光隻覺得那密集的電流似乎永遠不會耗儘,細細密密的仿佛有無數把鈍刀在體內瘋狂的刮鑔、研磨,腹部淌出的血流也變得更加壯大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是一秒,也許已經過了一輩子,易楠身上的黑氣終於被全數驅除了出去,他也從瀕死的疼痛感中抽離了回來,用冰冷的眼神看向房間上空複原回人形的藍澤。
經過一番僵持,藍澤的靈體明顯比之前淡薄了不少,但依舊黑氣滾滾,不甘心地在遠處叫囂著,瞅著時機便要卷土重來。
易楠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劃破了自己的掌心,將血液塗抹在腕間的銅鏡上,彈指間便光芒大放,青光幽幽,直接鎮壓向了藍澤。
猶如狂風過境,衝擊氣流一波接著一波,青光對著變得微弱的黑霧不斷壓迫,再壓迫,最後終於將之湮滅……
“不……!”藍澤夾雜著憤懣和怨恨的悲鳴聲卻在狹小的空間裡回蕩,久久不能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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