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吉新安置的府邸在兆康街南巷,離刑部不遠,二人走了不到半柱香便到了。
匾額上題了鄧府二字,便再無其他修飾,素淨得近乎儉樸。程春上前扣門,守門的小廝認得他,忙呼一聲程大人,隨即將兩人請了進來。
“將軍在後院練劍呢,大人您請隨我來。”小廝一躬身,欲朝前走,程春卻攔住他,說“我知道後院在哪,自己過去。”
“程大人想必和鄧將軍非常交好。”傅婉書看他瀟灑不羈的樣子,一點也不像來拜訪病患的,隻有非常熟悉的朋友,才會如此無所顧忌吧。
“算不上十分交好”程春搖搖頭,神情複雜,像是回想起了往事,隨即苦笑一聲,又說“隻能算是相依為命吧。”
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鄧府的門額雖然簡陋了些,後院卻栽種了一片翠竹,此時鄧吉舞著劍在竹林前橫飛縱躍,耳畔略過驚風,引竹林瀟瀟,劍聲颯颯。
他練的軟劍,隻為活動渾身筋骨,招式時而綿和,像江南的呢喃細語,時而鋒利,如江湖的血雨腥風。
傅婉書隨著程春從遊廊緩緩走來,見他挽著劍花連連朝空中刺去,玉鋒似雪,劍氣如虹。
聽見腳步聲,鄧吉刺出最後一劍,隨即一挽將劍收在了背後。
“你不是受傷了麼,怎麼還練上劍了?”程春鼓完掌,走上前,故意打量著他的腰。
鄧吉看見傅婉書,不知他怎麼也來了,遞給程春一個眼神,有些疑惑。
程春不知他這個眼神什麼意思,也回遞給了他一個眼神。
???
“聽說將軍受傷了,逸徭特來探望。”傅婉書拱手作輯,看著鄧吉。
“無妨,不過是小傷,已無大礙,勞你費心了。”鄧吉將劍放在石桌上,準備將兩人領進正廳。
程春看二人說話間的神情,不像熟人,有禮有節,疏離得很,和他所想頗有出入。
“小傅公子,你覺得刑部如何?”程春一邊說,一邊打量他神色。
“程大人喚我逸徭便好,我沒彆的本事,隻想儘己所能查查案子,刑部是我一心想去之地,可父親不許我入官場,隻能跟在諸位大人身後,不過大人您英明神武,洞察秋毫,我若能學到半分便已心滿意足。”傅婉書笑了笑,以為上司是要開始洗腦了。
然後接下來他卻沒勉勵傅婉書擼起袖子加油乾,反而衝鄧吉問“鄧三,你把逸徭弄到刑部,費了好大的勁兒吧?”
程春問完傅婉書,知道他來刑部是得償所願,又生怕他不曉得是鄧吉幫了他,便問了一句。
“原來小傅公子去了刑部。”鄧吉恍然,所以他是被程春拉著來探望自己的。
程春聽到他說這話,又是一臉疑惑,繼續問“你不知道,不是你想法子把他弄來的麼?”
鄧吉搖搖頭,自己哪有如此神力,能不經科舉考製,這麼快就把人安進刑部。
朝中唯有傅相,有此能耐。
傅婉書見程春這樣,心知他是誤會了什麼,可又不好直說,隻在一旁默不作聲,等著他問自己。
果然程春也想到了,問“逸徭可是和傅相說過想來刑部?”
“嗯。”傅婉書臉有些紅,承認自己走了後門。
“怪不得,我還以為是你想了法子。”程春拍了拍鄧吉肩膀,嘴角噙笑,又說“不過你不覺得這事兒很巧麼,逸徭想來,我也想讓他來,冥冥之中緣分天定啊!”
見他說得膩歪,鄧吉板著臉掃給他個冷眼,道“你的嘴是不是要學傅逸徵。”
傅婉書正垂著臉,不過突然聽到大哥的名字,又抬起頭凝神繼續聽著。
“我和他能一樣麼,他那是嘴欠,我這是…”程春被難住了,停頓下來苦思冥想。“我這是…”
“程大人是風趣。”傅婉書笑著,幫他把話接上。
“對對對。”程春忙不迭點頭,然後反應過來。
完了,說漏嘴了,哪有當著人家堂弟的麵說人壞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