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父親找自己是何要事,會不會是兄長傳信回來了,這麼一想,傅婉書心中突然生出幾絲期盼。
相府這廂正廳,傅寧正與七皇子端坐在裡屋的木塌上,圍著一張方桌下棋。
傅寧手執白子,本是後手落子,此時一共五十四手,卻已經領先了七皇子十三目。
“殿下隻顧著圍對家的子,怎麼不想著守好自己的後院。”傅寧笑吟吟地說著,又提起三子。
“誒呀,一時不察,是我冒進了。”七皇子看見自己被提了子,恍然發現,忍不住拍了自己腦門一下。
“殿下須得牢記,無論何時何地,穩紮穩打,虛實相接才是取勝的道理。”傅寧又落一子,準備將黑子趕向邊沿。
七皇子在陛下跟前兒雖然不及三皇子受寵,可在朝野之中卻備受讚譽,隻要時間充足,得了機遇,展露一番頭角,也不是沒有取勝的可能。
“大道至簡,徐徐圖之,我看似是布局之人,其實也不過是身不由己的一顆棋子罷了,丞相就不必費心了。”七皇子知道傅相是什麼意思,可他心知肚明自己的斤兩,不敢拖傅相下水。
“殿下已經落了子,便不能回頭,不搏上一搏,又怎知不會取勝。”
七皇子聞言,苦笑一聲,食指與中指指尖相交,拈起一顆黑子,放在眼前把玩起來。
“如果黑子知道自己一定會輸呢?”他早就知道自己不過是一塊父皇拿來搓三哥脾氣的磨刀石,還癡心妄想什麼。
傅寧搖頭輕笑,又說“殿下所以為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這場棋局到最後,或許會有人漁翁得利也說不定。”
他收斂起笑容,麵色沉靜悠遠,浮上一瞬的死寂,像是回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兒。那些血流成河,蝕骨吞心的夢一直鐫刻在他腦裡,讓他恨得咬牙切齒,夜不能寐。
幸好,一切還可以重來。
“傅相的意思是?”七皇子抬眸看他,有些不懂,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殿下若能心無旁騖,勇往向前,老臣願一直侍奉殿下左右,無論是誰,隻要礙了您的眼,老臣都會為您掃清。”傅寧雙眼死死盯著七皇子,等著他給自己一個準話。
他之前屢次試探,都被七皇子打哈哈糊弄過去了,這次他直接把話拿到台麵上來,也有些逼迫的意味了。
“傅相,你讓我考慮考慮。”七皇子垂下頭扶額,用手指輕輕摩搓著兩條俊眉。
如果真的要爭,他能爭過三哥嗎?
他正兀自思忖,忽然耳邊傳來了珍珠簾子晃動的聲響,一抬頭,看見傅逸徭走了進來。
“見過七殿下,大伯。”傅婉書匆匆走進府,母親趙氏和她說是七皇子來了,她也趕緊過來見禮。
幸好自己機靈,沒直接叫父親,險些露餡了。
“啊,是小傅公子回來了,再刑部待得如何啊?”七皇子扯回思緒,坐正身子,笑了笑,問她。
“回七殿下的話,小生跟著程大人學到了不少。”傅婉書躬著身子,同樣笑吟吟地回答。
不知道父親叫自己回來做什麼,難道是要七皇子多多關照自己嗎?
“七殿下,逸徭這性子就是太軟了些,我也想把她放到刑部磨練磨練,您說呢?”傅寧打量了女兒一番,又看向七皇子。
“傅相放心,這幾日我正好聽趙大人提過,誇小傅公子是個好性子,待誰都是一團和氣,官署裡的人都把他當做自家弟弟一樣照看。”七皇子繼續笑著說,又喚傅婉書坐下,“彆站著了,約摸你也累了,就做我旁邊吧!”
“小生不敢。”傅婉書低頭,恭敬地說,皇子畢竟是皇子,她可不如父親,能和皇子並排坐著。
“怕什麼,我又不能吃人。”七皇子繼續笑,用手輕輕拍了拍旁邊的位置,說“過來!”
傅婉書抬頭看了一眼父親,見父親微微點頭,才緩緩走了過去。
她一坐下就聞到了七皇子身上隱約傳來的龍涎香,很好聞,鼻翼忍不住輕輕動了動,細細聞了起來。
“七殿下在府裡用晚膳吧,也讓逸徭陪您喝幾盅。”傅寧朝著七皇子笑了笑,說。
傅婉書側過臉,看了看七皇子,愣住了,父親這是真把自己當男子了,還要自己陪著喝幾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