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陽內心激烈的掙紮著,在良知泯滅的最後一刻,他心中有了決定。
他走到書架旁,找到前些天陶玉書還在看的《燕京文藝》1978年第十一期。
“乾什麼?”
陶玉書接下他遞過來的雜誌,不解的問道。
林朝陽將雜誌翻開,翻到刊載有《牧馬人》的那一部分。
“這個……”他指著雜誌,眼神前所未有的認真,“就是我寫的!”
陶玉書看了看雜誌上麵的標題,又看了看眼前的丈夫,感覺自己出現了幻聽。
“《牧馬人》是你寫的?”
林朝陽篤定的點了點頭,“沒錯。”
陶玉書不知為何發笑,“你彆逗我了。我知道你在文學上很有想法,可……”
她看著林朝陽那認真的表情,到了嘴邊的話卻說不下去了,忍不住又問了一遍,“真是你寫的?”
“如假包換!”
陶玉書審視著林朝陽的表情,臉色逐漸嚴肅起來,她沒再說話,而是坐到了床邊,低著頭認認真真的重新看起了讀了不知道多少遍的《牧馬人》。
林朝陽被她的舉動弄的不明所以,啥意思?要殺要剮給個痛快話啊,你低頭擱那看書是幾個意思?
忐忑了兩分鐘,林朝陽恍惚間悟了。
他想到了後世職場談判中每到關鍵時刻,雙方劍拔弩張,針鋒相對,卻一言不發,等的就是誰先開口。
不說話,就是為了給對方製造心理壓力。
嗯,沒錯,是這樣的。
我得淡定一點,我做的這一切可都是為了家庭的和睦。
二十多分鐘一晃而過,林朝陽心中把負荊請罪的花樣想了一百種,陶玉書終於將視線從雜誌放到了他身上。
感受到視線落到他身上的一瞬間,林朝陽下意識的危襟正坐,滿臉正氣。
“你這麼緊張乾什麼?”
“我緊張了嗎?”
“沒緊張嗎?”
“沒緊張!”
陶玉書表情不耐,然後舉起手中的雜誌,問道:“說說吧,怎麼回事?”
“這件事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
林朝陽嗅到了危險的信號,決定摒棄一切花言巧語。
“我一個農村娃娶了個大學生,當了教授的女婿,又被安排了燕大圖書館的工作,我覺得自己得上進一點。
工作上短時間內肯定是不能有什麼起色了,正巧我在文學創作方麵有點想法,所以就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寫了一篇小說投給了《燕京文藝》,沒想到他們真就用了。”
聽著林朝陽的話,陶玉書的眼神柔軟了下來。
她自問是善解人意的,很清楚丈夫跟自己到燕京必然會有很大的心理壓力。
可她覺得,自己可能還是低估了這件事給丈夫帶來的心理壓力。
雖然他說的很簡略,可陶玉書還是能從這隻言片語中腦補出這段時間以來丈夫內心的壓抑。
一想到他每天都被這件事折磨的寢食難安,卻還要故作堅強,甚至連努力都要背著自己,陶玉書心中就湧起一陣心疼。
“那你怎麼不事先告訴我呢?”
見陶玉書的眼神和話語都柔和起來,林朝陽心中鬆了一口氣。
這一關過一半了。
“好麵子嘛!萬一寫的不好,被人家刊物退回來,多沒麵子。”
陶玉書笑著說:“你還怕沒麵子?自大狂!”
“我那不叫自大,是自信。”
就在他放鬆警惕,以為馬上就要萬事大吉的時候,陶玉書抽冷子問道:“那小說發表了你怎麼也不告訴我?”
要命!
這個問題好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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