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大多都隻是禮貌地拒絕,還有的,乾脆不接電話。
那天我卻撥打了一個很有趣的電話,那邊鬼哭狼嚎地,喊著一些我不能理解的詞語,但是那個人一直保持在線,沒有掛斷,是那種專門整蠱客服的視頻阿婆主嗎?還是遇到什麼奇怪的事情了呢?我禮貌地詢問,可是那邊似乎已然聽不到,然後對麵電話好像扔進風裡一樣,呼呼呼呼的,像是過山車翻山越嶺一般,最後掛掉了。
我一直很在意。
其實我可以把這個號碼劃掉,然後繼續打一份新的,反正一樣是重複被罵被討厭,哪一份都無所謂,原來我輕易地做到那篇文章中說的被全部人討厭。
我保留了那份名單,每天上班的時候,快到午休之前便會打一次,一直都是響很久,然後提示無法撥通。也不像是討厭我要掛掉我,但是難道是看著一直響嗎?
這一個小小的號碼,給我的臨界崩潰的逆境帶來一點小救援。
人總愛為自己創造意義,我也許就在為自己捏造一個突圍的故事,也許那邊發生了什麼奇怪的故事,而我也在故事的一環,隻要,隻要我堅持撥打這個電話。
我就一直這麼對自己說,而這份無意義的工作居然也持續了三個月,雖說無意義,但是越發感覺自己像是一個連接點,隻要我撥打出去,就能對接一個人,那個人的人生和上一個撥打的人生完全不同,和下一個要撥打的人的人生也完全不同,當然,和我的也會完全不同,但是此刻,我們卻連通了。
一直在想,我們是基於什麼而聯係上了呢?是命運的安排?還是這是我的使命?中二少年一般的想法,我就是即將拯救世界的聯絡員。
我聯係著每個世界,協助每個世界解決問題。
仿佛誇張的成分越來越多了,如果不是那天再次打通了她的電話,我想,我可能會往星球大戰方麵的劇情發展。
她聽起來正在睡覺,然後接起了我的電話,聲音一驚一乍的,說話也是一驚一乍的,但是好像很混亂,可以說是沒什麼邏輯,我懷疑她是不是在精神病院治療著。
可是她又很認真地和我說明著情況她忘記自己是誰了?也不知道怎樣回去?
那一瞬間,我心裡的火花閃了一下,但是被社會鞭打多年的我又在警惕,這是不是是一個詐騙局?她是編造了那些奇異的無信號,身邊有受傷的人的故事嗎?然後要我打錢?
可是她要我去她登記的地址查看,難道那裡是專門陷阱,把人拐了拿去賣的嗎?
各種疑惑交織著。但是心裡那種參與奇異故事的欲望也在湧動著。
我居然相信了她。居然答應了她。
電話掛掉了。
也快下班了吧,已經三天了,我還是每天快要下班的時候,猶豫著要不要去看下。
可是每次我都有借口,今天太累了?今天要加班?還有,今天沒空?
可是明天是輪休的日子了,我盯著那宋體標識的五花路,五花肉?奇異的想法冒了出來。
我歎了一口氣。
第二天,我來到了杏花小區所在的區域,按著地圖規劃的線路,我在紙鳶公園站下了公交,那是一個十字路口,公園入口就在不遠處,裡麵似乎裝點著好看的楓葉,可是這不是逛公園的時候。
我看著地圖,繼續往前,可是導航標識卻到此為止了。
抬眼,左邊有一家便利店。招牌就是便利店。名字也沒有?我退後了幾步觀察著,好像確實沒有。眼光下的這個立方體外麵的玻璃窗倒映著綠樹和停放的小車。
進去問一下吧,順便買個無糖可樂,我這麼打算著走近便利店。
叮鈴叮鈴,推開門的時候,頭頂上的風鈴輕輕響著,舒服的空調撲麵而來。
然後是連貫的便利店操作,“歡迎光臨!”,望向櫃台,一個戴著眼鏡的女孩展現著恰當的笑容,讓人舒服。
是同類啊,心裡一下子就貼上了標簽。
本質上便利店的的服務員也是客服,他們也有需要遵守的話術和流程,還有要求的笑容和服裝。
我從冰櫃裡挑了一罐無糖可樂放到櫃台,女孩微笑地利索地過機“您好,一共是35元,請問需要怎樣支付?”
嗯,是完美的客服材料。
二零二零年六月十二日
於28度的空調房,反方向的鐘敲打著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