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水湍廣,非同一般。巨舟“四不像”如一片孤葉般蕩於洪流中,李唯一則像一隻螞蟻一樣藐小,他站在了甲板上。換了身衣服,抓牢把手,他意氣風發——人間壯舉,舍我其誰!
“四不像”隨湍而下,李唯一衣襟飄揚,所謂“轉舵”根本沒這說法,等著巨舟朝左飛靠就可以了。大約二百裡開外,快要散架時,巨舟終於衝向了對岸。
木渣飛濺間,藐小的身子猶如一杆標槍飛朝了岸上。果然不出所料,轟轟烈烈!前方有塊濕地,這是意外驚喜,提前可沒料想到。
隨著“標槍”射在泥潭中,人間壯舉終於完結。“四不像”也完成了它的使命,大部分船體已被急水衝走,岸上隻散落著些許殘渣。有人遠遠瞧見了這邊動靜,這人也是被嚇得不輕。
當李唯一從水潭中露頭時,他感覺慶幸。這還真是危險,要沒點勇氣,一般人還真不敢乾這傻事。也幸好有這爛泥塘,否則就是硬碰硬的下場。
泥人投身於附近柳溪中,他洗了個暢快澡。尷尬的是,儲物珠再也不能打開,這破衣物可不能扔,雖說是破了,洗洗將就一下也好。
垂水往西三百五十裡就是垂橫線。由於陰東臣服於東陲,垂橫線當然也要劃在其邊界。所謂垂橫線,看不見摸不著,實則就在一個山嶺上。武陰山呈南北走勢,正好垂直於武鳴山,氣勢上比武鳴山要小得多。
李唯一打聽過,說起陰東的由來,古人自西往東,穿過了武陰山定居於此,世代延續了下來。原本自西而來,此間陰東人卻不服西橫王化,偏說自己與東垂民風一致,名義上就成了垂朝的屬國。
鳴武南部這垂橫線並沒有以垂水為界。陰東王受垂皇冊封,打著東垂的旗號與西橫對峙。陰東的地盤其實不大。小國東臨九百裡上水,西至武陰山,南靠武鳴山,北臨分水嶺前那一段橫水。
陰東之東西橫跨了三百五十裡,南北也有七百二十裡,地勢南高北低,相對孤立。陰東王就統治著這一方孤地。陰東人很難出得去,垂橫之人也很難進得來。橫皇想要出使陰東都得造個大舟,可見來一趟有多難。
武陰山上也有幾處關塞,雙方皆有重兵把守。小小一陰東部落之所以能在亂世求存,垂朝的支持很是關鍵。橫朝攻打陰東時,垂朝隻要沒反應,陰東遲早被滅。道理很簡單,雙手打一弱者,突然有強人來犯,至少也得分出一隻手來迎敵。
陰東得以存在另有一個關鍵。橫皇未必真想滅了陰東。作為兩強之間的一個緩衝帶,陰東的存在也有一定意義。
此刻,李唯一約莫靠近上垂水之中段,武鳴山就在西南,距此三百餘裡。他當務之急是去飽餐一頓,買身衣服順便籌劃一下如何上武鳴山。
他正要離開,有人卻找了過來。他來時那麼大動靜,還被彆人瞧見了,陰東人也有理由懷疑他是奸細。
幾名哨兵圍住了李唯一,其中一人二話不說先將他渾身上下搜了一遍。可疑之物倒是沒找著,其身上金子卻引來了道道貪婪的目光。
一問之下,這外來人果然不是陰東人。這還沒完,來人好像也不是東武人,那就一定是奸細了。一眾哨兵要將李唯一拿下。
話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可惜李唯一他不是秀才,是個習武之人。這一個個陰狠小人,他們要是隻圖個財,這事也就罷了。如今卻有人說,寧可錯抓不可放過,這人實在可疑。
眼看這些匪兵就要捆人,李唯一忍無可忍。要是真進了陰東的大牢,能否出來還是問題。這些人欺負人還行,真動起手來,三兩下就被李唯一給放倒了。
領頭人倒還有三分本事,他被李唯一踹了一腳,蹬蹬後退時,這人還成功放出了個信號彈。這也意味著麻煩來了,估計用不了多久,這些人的幫手就會趕來。
還彆說,這李唯一運氣背。附近正好有十名好手,他們也瞧見了那煙霧彈。此十人可不是一般人,他們有個響亮的名號,隱刀客就是。
有些事就連皇帝也要秘密乾。如果東西兩國的秘衛專為皇帝辦事,這陰東的隱刀客倒也有幾分相似,他們也是為陰東王效命。
陰東王手底下有個門派,大名鼎鼎的隱刀門就是。表麵上這是一個江湖門派,實際上隱刀客就是陰東王手裡的刀,隻不過沒有武朝秘衛那般隱秘就是。
一隊隱刀客常駐於柳鎮,平日裡這明察暗訪的事可沒少乾。他們隻需將令牌一亮,甚至有權協調鎮上官差為其辦事。
李唯一放倒了人,他正要離開,一支冷箭直逼大腿而來。他才險險避過,又有一支暗箭朝肩膀射來,時機與角度把握得極好。
無奈之下,李唯一撲倒在地。箭矢已經嵌入了他身前巨柳的樹乾上,冷箭之箭尾還在不停抖動。可想而知,這一箭要是射準了人,李唯一不死也要沒了半條命。
右方小路與後方坡道上各有五人飛衝過來。“束手就擒,饒你不死!”有人發出了警告。
十人彎刀黑帽很是顯眼,他們很快就完成合圍。其中一人手持雙刀,兩人還搭著弓。說話的就是那名雙刀人。
敵眾我寡,且敵人還都是好手,李唯一隻能選擇逃跑。要是糾纏在此,再來些人可就不妙了。他身形一動像蟒蛇一樣繞樹而上,後頭兩支箭矢先後又射在了樹乾上。
樹上身速不減,李唯一像條蟒蛇一樣,他橫著又繞向了樹杈。兩聲悶響後,又有兩支箭紮入了樹杈。樹下五人騰空時,靈活之人腳點杈乾,他正投身想往小溪對岸逃離。
騰空五人同樣在樹上借力,他們追來也算及時。地下的五人也沒閒著,他們同樣高高跳起,追向了逃跑之人。
李唯一猶在半空中,身後有五把飛刀齊齊射來。危難當頭,他又學起了大蟒蛇,這一回是從上往下繞。此處柳林中柳樹高大,可不是一般的小樹種。
奇人如此了得,這可出乎了隱刀客意料。說他不是奸細都沒人信了。隱刀客之前聽人議論,他們還半信半疑,此番之所以來得如此快,他們也是想親自瞧上一眼。
來人肯定是偷渡之人,難怪此人敢涉險垂渡,一身本事還真不小。這下子,李唯一非但打了官兵,還被陰東王的隱刀客認定為奸細了。好容易遇到個奸細,還是這麼有本事的奸細,十名隱刀客當然想要立個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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