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跟喊魂兒似的,我還沒死。”我手上還有血流出,抹在腳上纏著的那根陰木藤上,那陰木藤像蛇一樣在地上扭動著,然後迅速變色,成灰。我坐在地上,背倚著門,朝一門之隔的小胭笑道“聽著,如果我血流光成了乾屍,記得第一時間將我火化,千萬不能讓我師父看到。”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管顏值!”
“人為顏死嘛。”
與小胭說話的期間,我隨手撿起地上的碎玻璃渣,把手劃上幾道傷痕,以便有更大量的血流出來。而那陰木藤似乎能聞到我的血氣,竟就立在與我相隔兩三米的位置,對峙。
“辭世,你等著,我去找曲大哥來救你。”
小胭說完,我便聽到屋外腳步聽漸漸遠去。
我笑著站起來,把血往自己的臉上以及身上抹,露出來的皮膚都抹了。要是現在有麵鏡子,我準能自個兒把自個兒給嚇死。——活脫脫墓裡爬出來的血屍。
我不停地砍著陰木藤,試圖找到陰木藤的根源所在,以便一次除去。
既然它們不能出這間屋子,也不敢沾上我的血,那麼,它們必定是在這間屋內土生土長出來的。
小胭來上海沒有住在項易家,而是在外麵隨便租的一間房子,怎麼這屋內就偏偏藏了陰木藤?是巧命還是人為?如果是人為,那麼又會是誰想要害小胭呢?
項易是詭道人,又傾慕小胭,要是小胭獨自居住,他肯定會事先排查房內有沒有鬼氣。就算是養“引言鬼”,也絕對不會做出傷害小胭的事來的。
我執起碎掉的茶幾的支架,“砰”地一聲將陽台的隔離玻璃砸碎。陰木藤全部圍在我周圍幾米遠的地方,我進,它們退;我退,他們進。像是小孩子在做遊戲一般。要是我血足夠多,真想把這間屋子的牆壁上都塗滿血,那樣我逃出去後,也不用擔心陰木藤會繼續留在這裡害人。
如此想著,突然之間,一長小臂粗細的陰木藤伸了過來,動作極緩,不似要攻擊,倒像是……
握手?!
震驚之餘,瞧見那陰木藤的頂端像蝸牛殼一般卷著,在離我二十公分左右時,我因害怕它突然纏住我,遂用血手去托擋它。它卻停止了前進,堪堪定在半空,對著我的胸口,如荷花盛放一般展開來。
我詫異地愣在原地,一時忘了動。
在它的中心,它舒展的藤葉之中,有一個黑色的雙釵骨笄。
骨笄?
它的意思是,要給我這支骨笄?
這是誰的?又是誰借陰木藤送之與我?
陰木藤與我“對視”片刻,將那隻骨笄吐出,然後如來時那般,悉數退去。幾分鐘之內,消失得乾乾淨淨。
要不是這滿屋的狼藉,無法相信剛剛生死一線。
脊背徒然冒出一陣陣寒意,我下意識地將地上的骨笄拾起,一股邪惡妖魅的念頭在我的心底發了嫩芽。
“阿辭!”
我凝神去聽,是師父在叫我!
隨著師父的叫喚,屋子的大門被撞響。
砰砰的巨響後,大門仍然紋絲未動。而師父卻手執著一道陽文書,穿牆而過,進了屋內。見到我,將陽文書一扔,衝了過來,猛地把我抱住,力道緊得我喘不過氣來。
“阿辭,阿辭,阿辭……”
強有力的雙臂勒得我的脖子很痛,本就失血過多,現在更是胸口一口氣緩不過來,幾乎要暈過去。
師父的身子繃得很緊,剛才他跑過來時我瞥了一眼他焦急的神色,心不由微疼。耳邊全是他的低語輕喚,每喚一聲,心便疼得更深。
我雙手圈住師父的腰跡,動了動。師父察覺,一怔,而後鬆開了我,雙手捧住我的臉,用大拇指的指腹擦拭我一臉的血漬,話裡有遮也遮不住的擔憂與恐懼“阿辭,阿辭……咳咳……”
“師父,我沒事。師父?”
師父鬆開我,偏過頭朝地上猛咳嗽兩聲,待緩過氣來時,他抬起頭,繼續望著我,眼裡欣喜之色明顯。仔細查看了我全身的傷,見隻有手掌有幾道口子,雖深可見骨,但好歹隻是皮外傷,休養幾天就不要緊了。
他輕笑著回我“不礙事。方才撞在門上了。”說著,一縷鮮血自唇邊溢出。
我忍住落淚的衝動,將話挑明“明明可以一次性借穿牆符過牆,為什麼要撞門?”我把師父的衣袖翻起來,手搭在他的脈搏上,以往節律均勻、從容和緩的脈象變得時浮時沉,顯然是急火攻心的征兆。
“無妨。”師父一手探在我脖子後方,一手摟上我的腰,將我橫抱而起,往大門的方向走去,“都是師父不好,害阿辭受苦了。”
我雙後勾住師父的脖子,忍不住噗嗤笑道“師父,我是陰陽先生,驅靈的時候受些傷不是很正常啊?看把你給嚇得,真是越活越像個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