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從疼痛中緩過來,蠻洛兒下意識拉近自己與荒淩萱的距離。
“為什麼!”
一直隱匿於黑潮中的那位,它看著蠻洛兒不斷撥水往荒淩萱所在的位置遊去,看著看著就迷惘了。
“為什麼。”
“為什麼你還要救她!”
又是看不見的它,又是脆弱的脖頸,又是難熬的窒息。
又是疼痛!
隻覺空氣越發黏膩沉滯,胸前背後的黑潮都化作一堵牆,配合它,擠壓我,絞殺我。
剝奪我僅存的氧氣!
我眼睜睜看著小妖精被什麼一點點往下拽。她無力的雙臂受下墜的慣性影響,朝我伸展,欲求救。
還是想抱抱誰?
忽地,又模糊得見,她仰起頭看我,臉上不再是憂,有了點笑。
真好。
整張臉不知道是不是漲起來了,好難受,好痛苦。
好想放棄……
雙眼翻白,蠻洛兒就要昏倒之際。那力道,又一次陡地消失了。
大腦缺氧,失去思考的力氣。
好累啊,蠻洛兒無力地合上雙眼,沉重的黑潮壓在她身上,一如她無力抗爭的命運。
終歸是死不去,還要麵對現實。終歸不能裝死,怎麼也要做點事。終歸做不到見死不救。
再一次睜開雙眼,蠻洛兒都不需要思考,就伸手撥水,往遠處看,往下潛,要去拉一把沉入深海的荒淩萱。
手臂才抬起,蠻洛兒就感受到一陣撕裂的疼。她帶著懷疑,驚恐地將視線從遠處收回,看向自己的手臂、腿腳,看向屬於自己的四肢。
本該完好無缺的手腳上多出一道道莫名的傷痕,各式各樣的傷口,恍若遭受了非人的虐待。
啊,啊——啊!
這是極其血腥的一幕,她動彈四肢的瞬間,遍布全身的傷口就開始往外滲血,血很快染紅她的周遭,將黑潮變作血海。
無聲的哀嚎。
就在這時,一股無形的力量柔和地擁抱住她。一隻無形的手,從身後繞來,托起她的下巴,要她順從地靠入它的懷抱中。
那是一股很暖和的力量,一瞬間就把所有疼痛趕走,很強大。
“我會治愈你所有的傷口。”
“就這樣吧,跟我一起。”
“閉上眼睛,睡一會吧。”
——′?`——
漆黑的天地間,仍有溫存。
被草葉包繞的光團,一如自性,散發光芒,驅散逼近的黑暗。
不複原先規律的巡航姿態,小光團三三兩兩地組成一隊,宛若清晨陽光,隻待屋主人拉起窗簾,便可光照一整個房間。
當赤銀法文閃爍輝光時,當荒草印因吸收能量不斷放大時,原先束縛光團的草葉全部卷起。
小光團熙熙攘攘地光芒大放!
強光如針刺破黑潮,一路照射,哪怕沿途多有阻擋,也一定拚儘全力照耀最黑暗的角落!
於是,這世間有了微光。
“醒一醒,醒一醒,起床了!”
拳眼大的光斑落在荒淩萱微微揚起的臉上,幾經搓磨,才終於對準了她額心的荒草印。
綠光閃爍在赤銀法文上,綠光閃爍在無儘黑暗中,綠光閃爍她額心一點上,那是生命代言的光芒。
光中自有力量!
窒息的感覺十分不好,荒淩萱被一股柔勁托起,漂浮在深海中。
一睜眼,我就發現自己身處海中,周圍沒有天空,沒有草原,儘是幽藍的海水。
原先鋪天蓋地的黑潮已經消失不見,而不知源頭的餘光也絲絲縷縷消散在海中。
可令我驚奇的是,身陷險境,我卻沒有半點危機感。這不正常。
藍海充滿空氣,比原先的黑潮更溫柔,如果硬要扯個形容詞……
是扶桑口中,母親的感覺吧?羊水裡,舒適安全的胎床?
“水一點也不冷,反而很暖和。這真的是人類能構建的精神世界嗎?”荒淩萱對陣法多有涉獵,仔細猜想一番,心下忽地生出個假設。
我是誤入哪位大能設在九雀精神世界裡的守護陣嗎?
畢竟九雀沒有修行,怎麼可能親手構建自己的精神世界。它甚至無法做到內觀!
就在荒淩萱苦思不得其所時,蠻洛兒毫無征兆地墜入深海,闖入她的眼。就在荒淩萱頭頂上方,像被什麼劫持了一般,蠻洛兒急速墜往海底!
原先托住荒淩萱的那股柔勁似乎還看人,就是不願幫蠻洛兒,反而還徒增阻力,不讓荒淩萱接近她。
荒淩萱擅闖蠻洛兒的精神世界,本就心虛,再加上目標所在,儘管多方阻撓,仍舊遊上前,追上她,拉住她,不讓她墜入深淵。
藍海往下看,就是一片深邃的黑,有誰的黑眼睛被埋在了海底?
“喂,小東西,呼吸!呼吸。鬆手!這兒有空氣!”
荒淩萱幸運地抓到了蠻洛兒,跟她講話,卻意外發現她聽不見自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