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彆師父後的第二天,我們也要啟程了。大概從這兒再往下走個十幾裡地吧,就能看見雪山的影,我們當初從北邊下來看見的那堆白。山跟雲堆一塊,有點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實存在。
總之先跟領隊走。
大概爬了半個坡吧,我們看到路上有燒燼的柴火堆,那的邊上有乾泥,泥地裡印刻有很多腳印。不過樹乾上沒有爪痕,周圍的植被上也沒刮粘野獸的毛發,應該隻是簡單的歇息,沒大問題。
“路沒走錯,我們沿這往下繼續走,很快就能同王的隊伍彙合了!”
領隊的戰士拿了地圖,跟一圈人商討一番後,確定繼續前進。前路是未知的,繼續保持警惕,不要落單,不要嚎叫。
其實在野外,如果長距離遷徙,肯定是一群人走會更安全,但我們礙於現實因素隻能分成各個隊伍前進,優先確保儘可能多的人能從這趟遷徙中活下來。
至於最開始被落下的傷員和老弱病殘,他們可以選擇繼續前進,也可以選擇原地紮寨,或是折返原地,投奔敵手。不過龍族,它們在玄民的記憶裡一貫是睚眥必報的形象,想來不會接受俘虜,也根本不需要俘虜。
———阿那烺———
另一邊,澆熄火堆的王部已經下了山,上了野原,看到了黃河最年輕的模樣。
“我的王,看那,山的最上邊,雪化成了水,黃河的源頭就在那兒。”
沿著水流遷徙自然會到達水源地,王知道這一點,但是不明白“這世界真的有存在於山頂之上的湖泊嗎?湖泊之上還有綠地?山頂不是削尖的塊頭嗎?哪來的地方藏湖?”
“有的,環狀火山口,每當下雨就會積蓄雨水,久而久之便會形成一個天然湖泊。我曾見過,那的人們稱呼這種地貌為天池,意即天上的湖泊,神明的瑤池。”
王緊皺的眉頭有所舒展,他的部隊繼續前進。由野原到高山,山腳那處,半山腰的所在就是我的故鄉,有著因玄鳥肆虐而被屠戮殆儘的故族。他們的屍骸零散地遍布林中各處,有的被猛獸蠶食,有的被同類啃噬,還有的被草木魚蟲腐朽。
那是一場逃亡,原本各自安好的幾個部族因為北方的異動而自亂陣腳,自相殘殺。這是一個動蕩的時代,和平已經故去,接下來將會是一段時間的戰爭,然後和平。
仍活著的人將繼續為掠奪生存資源而舉起長矛,我能做的不多,但結束戰爭,乃至避免更大規模戰爭的爆發和僵持,還是有方法的,那就是使這一時代各部落的王先後隕落。
讓時空見證人力創造的奇跡吧,每一個久存於大地之上的古老部族都與他們腳下的土地建立有深刻的鏈接,從地窖到窯屋,再到地下防禦工事。那些未曾救護一族,庇護一族之兒女的,如今也該物儘其用了。
———姬無忌———
“把手給我!姬無忌!”
又是一次山雨久淋造就的滑坡,我被夏肇和軒轅洱救起。七兄弟裡就屬他們年歲與我最相近,一個比我大兩年,一個比我小幾個月。
我手心裡泥黃雜黑的,眼前,綠葉腐屍淺淺地掩了一層在樹與樹的空地上,在坡與坡的小坎間。
怪不得會一腳踩空,原來是“大自然的陷阱”!
夏肇才把我拉起就匆忙撒手,把手心沾的泥水揩我左臂羊毛皮上“我說你差不多得了,長點心看路吧,也不知道怎麼活下來的。是沒上過山嗎?這才幾步路,我們拉了你多少次來著?”
“三”
“對,三次了!真是一不留神你小子就得糟。”
軒轅洱看我原本老韌黃白的一身羊毛皮,現在弄得這副泥灰肥漬的蠢樣,忍不住笑了,邊往我身上揩泥水,邊笑話道“你也不差這點白。將就上個全色吧,搞不好後頭還能救你一命呢,是吧?”
林子中絕大部分動物對黑白配這個色號都挺敏感的,不是敏感追獵,而是敏感避讓,可能跟上古神獸食鐵獸帶來的天敵支配有關?就是不知道這“黑白皮衣”摻了黃泥的效果怎樣?
“是了是了,謝謝你們,我親愛的兄長。”
扶樹站起,我小心翼翼地探個眼,往山下遠眺快了,再走一會,這條下山的路就該走完了,終於要上野原。
其實夏肇沒找錯毛病,我確實對山地不怎麼敏感,連帶著對玄民、玄鳥、彆的什麼亂七八糟的部族也沒什麼感覺。也許它們有著各自源遠流長的曆史文化,但我自幼就沒了爹娘,在部族裡是左邊奶一口,右邊奶一口,被將就著拉扯大的。
非要我認一個衣食父母,那應該是“羊”。對,就肉可以吃,血可以喝,皮毛扒了能當衣服穿,母羊還會生小羊的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