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雪樓地處鬨市,是阮觀南名下的一間茶樓。
三樓包房裡,兩人臨窗而坐,阮觀南順手解下帷帽放在一側。
陸瑜眼眸微怔,從來沒有如此刻這麼清晰地感受到她的真實。
他從知事起就知道自己有一個還沒定下的未婚妻,他對此事沒有異議。
後來一心撲在科考上,對這個見過幾麵的未婚妻印象總是模模糊糊的。
隻隱約知道,他的未婚妻相貌應是極為出色的。
他把她當做自己的責任,等金榜題名後就正式迎娶她過門。
可如今再見,已是全然不同的身份和處境了。
“陸二哥?”
這一聲喚回了陸瑜的心神,他主動伸手幫她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麵前,
“這裡的茶醇而平和,絲絲回甘,嘗嘗。”
他不知這是阮觀南名下的鋪子,阮觀南也沒有說出來,順著他的話嘗了一口,
“確實是我喜歡的味道。”
話落,兩人之間再次沉默了下來,隻餘茶湯氤氳出來的霧氣飄散在空中。
最後還是阮觀南主動打破了沉默,
“陸二哥,殿試在即,你準備的如何?可有信心拔得頭籌?”
陸瑜輕笑了一聲,“頭籌不敢擔保,但我會儘力。”
阮觀南笑著點點頭,“你學問一向好,希望你能得償所願。”
陸瑜沉默著沒有說什麼,看著對麵梳起婦人發髻,變的端莊持重的姑娘,他心裡恍然若失。
他最終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口,“觀南,為何會如此?”
“是魏景舟他強迫了你嗎?”
承恩侯府的二公子在京城的名號誰人不知?
雖沒有傳出過他欺男霸女的名頭,但說到底也是個遊手好閒的紈絝。
如果見到觀南的麵容,起了掠奪的心思也是極有可能的。
想到這個可能,陸瑜心裡閃過無法壓抑的怒氣。
阮觀南搖了搖頭,否定了他的猜測。
“陸二哥,此事與他關係不大。”
想到阮清雲對陸瑜的心思,她抬眼看著對麵坐姿如鬆柏的男子,實在不想讓阮清雲去謔謔了他。
“陸二哥,你近些日子可有碰到阮清雲?”
陸瑜聽她陡然提起這個人,一時有些疑惑。
他垂眸仔細思索了一番,想起了些什麼,
“和你見過麵之後的幾天,我出門去書肆偶然碰到過幾次。”
“她有和你說過什麼嗎?”
阮觀南追問了一句。
陸瑜見她表情認真,也沉下心仔細回想,想起了一些被他忽略的奇怪之處,
“我與她從前並未見過,自無意碰到之後她倒是主動打過幾次招呼,之後倒是不曾見過了。”
陸瑜眉頭緊皺,心裡一沉,“此事和她有關?”
阮觀南點點頭,“就是她想方設法把我塞進了花轎裡換了親。”
陸瑜手裡的茶水瞬間沾濕了衣袖,清俊的臉上黑壓壓的,陰雲密布,
“她為何要這麼做?她不知你是有婚約的嗎?”
阮觀南直視著陸瑜的眼睛,認真道“陸二哥,阮清雲應該是看上你了。”
“荒謬!”
陸瑜氣的已然失去了風度,袖子裡的手攥的死緊,
“先不說我已與你有了婚約,斷不可能和她有什麼牽扯。”
“就算沒有婚約,她也不能把自家姐姐的婚姻當兒戲,就這麼草率的讓你嫁給一個不學無術之人!”
阮觀南垂頭抿著手裡的茶,一時沒有說話。
陸瑜壓下心裡的憤怒,看著對麵的女子安靜地坐著,他更覺得這樁婚事實在荒謬。
可不管怎麼說,她已經嫁給了魏景舟,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
陸瑜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喉嚨梗了半晌才輕聲問了一句,
“他待你……好嗎?”
阮觀南一頓,眼角輕輕漾開一抹笑,微微點頭,“還不錯。”
陸瑜見她沒有勉強的意思,心裡一時有些五味雜陳。
兩人再次沉默了下來,安靜喝著杯中的茶,各自想著事情。
阮觀南咽下口中的茶水,側眸從窗外看了出去。
從三樓往外看,能看到整條街的布局和熱鬨,視野很是開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