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死後,勒內就像變了一個人,以前幽默風趣、桀驁不馴的浪蕩才子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沉默寡言、性格內斂的肅言之人。
一間光線被完全遮死的小屋就是他的全部世界,裡麵擺放著珍妮的巨幅遺像,他整天喝得酩酊大醉,就像一灘爛泥,時而目光呆滯、時而席地而臥;時而高聲吟唱、時而黯然神傷
時間在這裡已經屬於過去,屬於回憶。除了手中的酒瓶,就是翻看著他與珍妮在全世界旅遊時所拍攝的照片。
之前那個傲慢、陽光、風趣、機智的勒內已經死去。
劉翰洋本應在參加完珍妮的葬禮後直接回國,負責主持z國的量子通訊衛星的發射和組網工作,但鑒於勒內頹廢的狀態,他被f國高層和雷諾請求暫時留下來幾天,來開導他。
一踏進勒內的小屋,一股刺鼻的酒味裹挾著發黴的味道向劉翰洋襲來,地板上酒瓶遍地、臟亂的衣服被胡亂地仍在地上、床上、沙發上
總之,一切能下腳的地方,劉翰洋都能碰出點響聲。
他小心翼翼地走進蜷縮在沙發旁的勒內,隻見他拎著酒瓶,兩眼直視著前方,不停地往嘴裡灌著酒
劉翰洋蹲下身子“嘿!老朋友來了,都不打個招呼?”
勒內目光空洞、眼睛盯著前方,沒有理會,大口猛灌了一口酒。
“嘿,是我!”劉翰洋說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地板上有酒,自己拿!”勒內說完,又灌了一口。
“彆喝了!”劉翰洋一把抓住酒瓶,“我帶你出去轉轉吧!”
勒內用力甩開了,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又灌了起來。
“你這樣會喝壞身子的。”
“喝死更好!”
“珍妮也不希望你這樣,不是嗎?”
“她死了!嗚嗚嗚”勒內隨即抱頭痛哭了起來,“她已經死了!嗚嗚嗚”
“也許她在另一個時空,也許她現在就在看著你!”
“看著我?”勒內鬆開手,慢慢地抬起頭。
“是的,我們不是研究量子的嗎?如果構成我們的物質都是由弦組成的,你這裡的震動,也許她那邊能接收到,因為物質不滅!”
勒內靜靜地看著劉翰洋,憔悴而乾枯的臉上閃過一絲希望
“謔”一下,他站起身子“我要去幾個地方,也許在那裡,我能感受到珍妮的存在,我能和她心靈相通!
兩天後,勒內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他刮掉了長長的胡須、剪掉了長發,將自己精心梳洗了一番,然後穿戴整齊,以一個全新的形象出現在雷諾麵前。
房門“哐當”一聲打開了。
雷諾錯愕地盯著站在門口的勒內,盯著這個兩個月來從未跨出過這扇門的人,雷諾的臉上露出了不知是陌生還是熟悉的表情,足足有3分鐘之久。
“我要和珍妮重遊一遍我們曾經去過的地方。”勒內麵無表情地說道。
雷諾這才發現,他的胸前抱著珍妮的遺像。
“嗯,當然”雷諾揚著手,臉上露出一絲驚喜的表情,“隻要你能走出來走出來,隨時隨時吩咐。”
勒內去了第一站大堡礁,他胸前掛著珍妮的遺像潛入了光怪陸離的珊瑚群中,在光影錯卓的海底讓她與魚兒共舞
第二站帝王穀,勒內爬上金字塔的塔頂,他將珍妮的遺像放到一個與陽光光照同步的轉盤上,他穿著翼裝飛行衣一躍而下,最後站在不遠處的一座山頂上,靜靜地看著珍妮與日月同輝
第三站北極,在絢爛奪目的極光下,勒內駕著一輛雪地摩托一路狂奔,珍妮的遺像被固定到他的肩上,在繁星與絢彩的光線所構成的夢幻之境中追逐著極光而去
第四站烏尤尼鹽湖,一架無人機掛著珍妮的遺像飛入這片天空之鏡,遺像四周拉著長長的彩煙,勒內手持遙控器,無人機時而低空掠過,時而盤旋回轉,在這片天地同鏡的潔淨之地,一個由彩煙構成的巨大的“心”形圖案出現了。
他的臉緊緊地貼著珍妮的遺像,他走到“心”形圖案的中央,閉著眼睛,用心靈感受著珍妮的存在和虛無,這一刻,他和她的心與天地共生,與日月交融
這是愛的餘波,也是勒內對珍妮愛的最後祭奠。
他就這樣長久地站在那裡,直到無人機耗儘燃料,一頭栽進潔淨的鹽湖裡。
雷諾走進勒內,攙扶著體力接近極限的他,兩人在一片小高地上坐了下來,他仍舊緊緊地抱著她的遺像,目向前方,呆滯無神的眼睛盯著遠處升騰起來的一片潔白的雲。
“嘭”的一聲,雷諾點燃了一根香煙,眼睛也望向那片雲“宮澤一行今天打來電話,問你什麼時候去給他們的科學家,上一堂有關量子領域的課?”
“這是我們之間的約定。”勒內麵無表情地說道。
“約定?”
“為了見珍妮最後一麵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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