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誰信呢!”
小桃忍不住又啐了一口,還要再罵,劉執不動聲色地用眼神警示了她一下,她才不情不願地閉了嘴。
罵人無益,要是罵人壞人就能得到應有的懲罰,那國法家規不必存在,大家亦不用念書了,直接學罵人語錄不就好了。
小桃雖明白此理,卻還是憋得臉紅脖子粗的,不罵出來著實不解恨。她就納了悶了,她家主子到底是怎麼忍住的氣,還能笑吟吟的站在那兒聽丁小鈴扒瞎,跟個毫無關係看熱鬨的旁觀者似的,她都快氣炸了好麼!
丁小鈴道,“民女方才所說句句屬實,絕無欺詐隱瞞,若大人不信,自可將老爺子傳來問訊。”
魏知縣點了點頭——他是快退休了,可還沒糊塗,辦了這麼多年案,經驗是有的,他一早讓人去傳那老爺子了,本來丁小鈴在他那兒住,就得傳來問訊,彆看他年紀那麼大,可好人壞人不分年紀,搞不好還是共犯呢!
因為早有安排,所以不消片刻,老爺子就在兩個衙役的攙扶下到位了。看那架勢走路都費勁,讓人架著,一路還“咳咳”的不停咳嗽,肺要再長得往上點,怕是直接要咳出來了,近處看熱鬨的不免嫌棄地捂上了口鼻。
老爺子可能沒見過這麼大的世麵,一看公堂左右都是表情嚴肅的衙役,堂上還坐著兩位大人,眾人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腿一軟就要下跪。
扶他的衙役誤解了他的意思,以為他是撐不住要倒在公堂上了,忙拚力架住,一個死命往下墜,一個使勁往上兜,衙役急了,忙大聲稟報道,“大人,這老爺子身體太差,一路好不容易帶過來的,這一折騰,怕是要不行了!”
眾人嘩然——這倒是和丁小鈴說的對上號了。丁小鈴一早被抓起來,應當沒有時間跟老爺子串供,倒顯得她的話確有其事了。
不等魏知縣著人去傳大夫,老爺子忙擺手道,“不不不,不打緊的,還能撐住,老毛病了、老毛病了。”
說完,他顫顫巍巍地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布包來,一臉驚愕地衝跪在旁邊的丁小鈴道,“娃啊,我聽官府的大人說你犯了事情,騙了人家錢財……我咋的也不信,這……”
差役忙將那包東西呈了上去,打開一看,裡頭赫然是一包銀子。
小桃立馬激動得跳起來,指著那包銀子道,“一、二、三……這就是從我那騙去的銀子,我認得!”
不待大夥兒說話,丁小鈴突然“哇”地一下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道,“爺爺,我自小顛沛流離,吃了上頓沒下頓,自從遇到了您,才算有了個棲身之處,拿您當自個兒親爺爺待的,看著自個兒爺爺身患重病,怎能無動於衷,可賣菜那點兒錢啥時候才能夠您治病啊……我、我一急就動了小心思,想出了讓彆人預付菜錢的法子,我沒想騙他們,尋思著以後慢慢用菜抵呢,誰知就被人告了,我怎麼可能是騙子,您看我都沒跑……”
沒跑?你怕是沒來得及跑。
劉執心裡頭笑了一聲——這丁小鈴,還真不是一般人物,明明就是要跑路之前被人逮住,無奈才忍痛割愛那包黃白之物,編出這麼個現場銷贓的借口,虧她想得出來。
這樣一來,既使她方才說的話可信度又深了一層,而老爺子一看就是沒什麼心眼的老實人,說不定還要被她的話感動。
果然,老爺子一聽,拿袖子擦眼睛,“唉,你這孩子,你……青天大老爺,我作證,這孩子絕對是個好孩子啊,平時幫我做飯倒水啥的,可勤快可孝順了,比我那親兒子都強百套,這事兒定然是有誤會……”
小桃聽得愣模愣眼的,一時間都忘了罵人,看那老爺子哭天抹淚的真情流露——難不成丁小鈴說的是真的?
連苦主都遲疑了,何況他人?大家又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我就說這姑娘看著靈,不像那樣人。”
“得了吧……你方才可不是這麼說的。”
“我怎麼說了?有手有腳的,犯不上麼不是,再不濟嫁個爺們兒就完了,用不著詐騙。”
“嗐,誰知道呢,聽大老爺判吧!”
這時候,魏知縣派的人也將老爺子周圍鄰裡盤查了個遍,老爺子確實是當地村裡有名的老實人熱心人,誰提起他都說一聲忠厚,病了這麼多年,不至於老了老了的還一時興起詐騙,真要詐騙也不能不跑路不是,誰還拿著銀子送回來。
麵對這個調查結果,公堂上有一瞬間的沉默,直到劉執笑吟吟地說了一句,“你這孝心真是感天動地,菜錢是預支,可那籃子海參是怎麼個事兒?”
她這一說,眾人才想起案件梳理時還有這麼一檔子事兒呢,你說預支人家菜錢是經過人家口頭同意也就算了,海參你也“預支”啦?
劉執這一質問打亂了丁小鈴原本的計劃,她尋思人家隻會追究貴重的銀子,都忘了圓海參的事兒,臉刷地一紅,眼珠子一轉,窒了一下方道,“……那、那個,我是想給爺爺補補身體,沒想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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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何不用預支的銀子去買,非要順走我家小桃的呢?”
劉執麵色仍淡淡的,語氣聲調一點兒也不咄咄逼人,但還是聽得丁小鈴汗如雨下,“再者說,就算是一片孝心沒想那麼多,順走後為何不直接給老爺子煮了吃,又拿出去兜售給李家茶鋪的掌櫃呢?”
哎喲,可不是!大家光顧著感慨人間有真情了,經劉執一提醒才想起還有這麼一個疑點。不管怎麼說,順手牽羊那不就是小偷小摸的作為麼,何況她還拿出去換錢!這案情一顛一倒的來回變,一時眾人迷迷糊糊的,又不怎麼信她了。
這時李三又站出來作證,將她兜售的事原原本本地說了,丁小鈴先是楚楚可憐地望著他,暗送了兩個秋波,期望他能少說兩句。李三就跟沒看見似的,振振有詞,將事情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話語間還直指她人品不行。
給丁小鈴氣得狠狠剜他一眼——這種不解風情男人,詛咒你一輩子都討不到老婆!
啜泣著辯解說是想賣了換諸如人參之類更高檔的補品。
審到了這一步,案情可以說基本是見亮兒了。丁小鈴先前那一番哭天抹淚的說法,到底贏得了一波人的同情和信任,還有人願意出錢給老爺子治病,又有鄰人聯名證實老爺子人品,還說丁小鈴也屬實熱心雲雲。
多虧還有海參的事兒,否則丁小鈴直接就無罪釋放了。因為海參一事屬於偷盜,也屬於很嚴重的罪過了,按理應該在臉上刻“盜賊”二字,之後發配出去。
但考慮到丁小鈴是初犯,又情有可原,還是個小姑娘,如此刑法怕不是要逼人自儘。況且海參金額不算巨大,又未銷贓成功,損失也都一一追回,還有眾人跟著求情,也就判了個蹲大牢的結果。
對於一個小姑娘家來說,蹲上幾個月大牢也夠受了,回頭再多教化教化,教她洗心革麵,重新做人,還是有希望成為有用的人的。
對於這個結果,小桃是滿意的,甚至當結果真正出來後,她又同情心泛濫,還有些可憐起聽到判決後立馬蔫頭巴腦兒的丁小鈴來。
退堂時,丁小鈴恨恨地望著劉執嫣然離去的背影,久久沒有回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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