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好不容易看中個好苗子,左想右想,越想越覺得不能放棄,急匆匆就往知府衙門去了,卻被告知賈知府此時正有客,需要稍等片刻。
會客廳裡,賈真正給劉執斟茶。
劉執看著他親自動手,也沒客套阻攔——如今這個情況,兩人都不是傻子,不過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罷了,又沒外人,在這種禮節上再裝也沒意思。
賈真擱著嫋嫋升起的水霧看向劉執,隻覺得對麵姑娘的麵容也跟著變得朦朧起來,讓人看不真切——就像她的心思一樣。
劉執坦然回看他,亦不知賈真的打算。賈真是丞相之子,二叔重點培養的對象,少時才名早就傳遍京城,年紀輕輕做了大州知府,豈是平庸之輩?
況且他們認識也有一段時間了,賈真在她麵前扮豬吃老虎相當有一套,有時候甚至連劉執這種善於分辨他人秉性的人都分不清他到底是真心實意還是裝傻充愣。
平心而論,賈真是個好官,也是個好人,自己跟他談得來,相處很是愉快,也算得上是不錯的朋友……不過話說回來,假若真到了不得已的那一天,劉執絕不會讓任何人將過錯和臟水都潑到她父兄的身上。
賈真盯著她的神情看了半晌,突然展顏一笑,“清清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想你。”
“哦?”賈真有些意外。
“想你做什麼倒水一直盯著我看,我臉上有花兒不成?”
賈真笑著放下茶壺,表情十分認真道,“清清本就是一朵花兒。”
劉執無所謂地笑了笑,拿起茶杯晃了晃,“你這是在誇我?可是比起花兒,我更想做風,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賈真便歎了一聲,“誰人不想做自由自在的風呢。”
他這樣說,倒是劉執沒有想到的,在她成長的環境裡,還有她接觸過的人裡,大多數男人都是很看重權利地位的,就連被人認為“一無是處”的李三,都想將茶鋪振興,做出一番事業。
所以當賈真跟著她感慨出這句話時,她內心並不大相信——他這樣說,不過是因為他不會麵臨這樣的抉擇罷了。若真有一天讓他選擇,劉執不信他會放棄已有的一切和未來光明的前景去做什麼勞什子“自由的風”。
因而隻是跟著笑了笑。
賈真看出她不信,也沒有跟她再爭辯此事,隻是溫和地笑了笑,轉而說起商學院的事來,“最近學習氛圍愈加的好,一切都按部就班十分順利,多虧了清清幫忙。”
對於賈真的多次道謝,劉執習以為常,搖頭道,“主要還是賈大人有魄力,不然這事辦不起來。”
這倒是真的,賈真來了以後不畏困難,整天忙前跑後,極力推廣教育,普及百姓知識,做的都是實事,若換做其他人,有這樣的背景,混混日子到任期就高升了,誰肯費這個力氣?
單憑這一點,劉執就對賈刮目相看。
賈真卻道,“清清總是喚我賈大人,未免太過生疏。”
劉執“……”
此人真是說幾句正事夾幾句私,偏偏尺度掌握得恰到好處,既不惹人討厭,又叫人無法無視。
劉執便笑道,“楠竹究竟是誰給你起的字?”
賈真亦笑道,“不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