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臨安最大的戲樓裡,看起來比女人還妖嬈嫵媚的男人正在卸妝。
“你是說,他們兩家隔三差五兒的就要聚一聚餐?”劉夏動作一頓,從鏡子裡瞥了一眼前來報告的下屬,似乎漫不經心地反問了一句。
下屬沒由來身上一寒,趕緊道,“主子,依屬下看,兩家聚餐也屬正常,首先茶樓從茶店進貨,有生意往來;其次兩家孩子是同窗,互相交流學習心得必然少不了……”
“依你看?”
下屬的話並沒有令他的眉眼柔和,反而驟然冰冷,“我自己看待事情,憑什麼要依你看?”
“是,屬下多言了。”下屬識趣地閉嘴。
他也跟了劉夏好幾年了,雖然劉夏性格上多少有些古怪,但絕對不是殘暴之人,所以他們才敢說話。可話又說回來了,雖然明知道劉夏並不會將他們怎麼樣懲罰,看見他那個淩厲的眼神,還是有些發怵。
而且他搞不明白,劉夏監視他堂姐做什麼啊?
“你先下去罷。”
“是。”下屬邊行禮邊退了下去,還是百思不得其解——這姐弟倆都不太正常,一個是好好的王府不待,錦衣玉食不享,非要出來做買賣;一個是想待待不下去,碧盤珍饈消受不了,隻能出來做買賣。
這倆換一下多好哇!
他搖搖頭,想著二人的身份,突然有一個念頭猛地鑽進腦袋——哎喲,該不會是……
罷了罷了,這些可不是他該想的,他是皇上派給劉夏的喬裝侍衛而已,隻負責保護他的安全就行了,至於其他的,他可不能跟著摻和。
還是去前堂看看桌子收拾完了沒有吧!
薑管事這麼想著,不覺加快了腳步,匆匆忙忙的樣子不是很穩重,根本不像一個訓練有素的侍衛。
與麗娘擦身而過的瞬間,麗娘叫住了他。
薑管事與她行了個禮,不知道如何稱呼,隻道一句,“夫人。”
麗娘隻是一介戲子,在宮裡當然沒有任何封號,因為生了兒子又被後宮那些人各種作踐,這才被皇上暗中遣了出來,也是為了他們娘倆的安全。
不過他也看出來了,皇上除了在外頭錦衣玉食地養著他們娘倆,應該不會再讓他們回京了。第一,後宮不缺美人;第二,皇上不缺兒子。
何必給自己找麻煩呢?
薑管事平日裡也總是喜歡瞎分析事情,並且覺得自己分析得很對。這麼想著,他內心十分同情這母子二人的悲慘命運。
“他在後邊呢?”
麗娘一說“他”,沒有彆人,指的就是劉夏了。雖然不知道為何母親要一直這樣稱呼自己的孩子,就算他的出生沒有帶來什麼好處,某種程度來說還帶來了厄運,但畢竟是自己親生的。
而且通過這麼久的接觸,他也知道麗娘不是那種心狠手辣仇恨孩子的女人,薑管事點點頭,“主子在卸妝。”
麗娘愣了一會兒,方歎了口氣,“我知道了,我去看看他。”
“是。”
看著她遠去的背影,薑管事如釋重負,不行,他得跟上頭提加錢的事兒了!反正他一個外雇的,不加他就不乾了!
人家護衛都是付出個體力就行了,他可倒好,天天看著娘倆直間氣氛這麼壓抑,也不知道兜著啥秘密,關於二人的身世,他隻知道表麵信息,但直覺上總覺得還有更深層次的東西——他本來就好分析事兒,卻卡在這分析不了了,嚴重影響了他的心理健康,不喝點兒小柴胡疏通天天都堵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