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亂的磚頭、鐵筋和機械設備,現在通通用不到了。
他跨過鋼筋,走向對麵的小辦公室,那是項目負責人劉福舟經理的臨時辦公室,是由彩鋼板搭建起來的。
敲了幾次門後,裡麵傳出一個略微嘶啞的滄桑聲音,喊他進去。
劉福舟年約四十幾歲,是縣城本地人。
他穿著略顯陳舊的西裝,正仰躺在椅子上閉目養神,他胡子拉碴,黑眼圈重的就跟被人打了幾拳似的,看起來疲憊不堪。
小桌上堆滿了亂七八糟的文件,煙灰缸中扔滿了煙頭。
“劉經理。”
劉福舟直起身子,看到是趙陽,眼底閃過一絲逃避的神情。
“劉經理,真的沒有辦法了嗎?”趙陽停頓了下,“那樓盤我們都修了一年多了,就這樣爛尾太可惜了。”
劉福舟抬起頭,猛眨了幾下眼睛,歎了口氣“趙工啊,你也知道這行情,資金鏈斷了,上麵的錢我也拿不到手。我真是,我真是無能為力啊。”
趙陽吸了口氣,點點頭說“那麻煩劉經理想辦法結下工人們的工錢吧,他們都,都好幾個月沒拿到錢了。”
趙陽停頓了下,是因為算了下項目上次發工錢的時間。
事實上,他的那十幾號工人們已經快一年沒拿到錢了,他們的工錢都被趙陽拿去花了!
好在他這人善於籠絡人心,隻要工人們提起工錢的事,他都會給上幾塊安撫著。
而且平日裡對他們噓寒問暖,各種照顧。
總之,到現在也沒露餡兒。
劉福舟苦笑道“我如果能拿到工錢,我還愁什麼?”
“但是工人們等的都急眼了,這些錢對他們來說是生活的全部啊。”趙陽的聲音開始提高,“我自己墊了不少,可也撐不住啊!”
劉福舟擺了擺手“你也彆急,我也不想虧待你們,我也在想辦法。不過現在這市道,你也看到了,誰都不容易。”
趙陽的心沉了下去。
他緊了緊手裡的合同,仿佛這是他最後的救命稻草,但他也清楚,如果人家實在沒有錢,這合同不過是廢紙一張。
他賠上笑臉,說“劉經理,咱們好歹也是多年的交情了,你得給個說法啊!”
劉福舟站起身來,在地上踱來踱去,然後轉過身攤開手說“趙工,我也是逼不得已,這行情,誰也沒想到會這樣。我也有家要養,你也知道我這背後還有…”
話沒說完,趙陽突然爆發“我哪兒不知道你有難處!可你至少還有個辦公室,還能每天坐著吹風扇,還能拿到點兒工資。
“我的兄弟們呢?他們都是農村出身,家裡的幾畝薄田又出不了苗,都指望著這點工錢生活,可現在,他們連家都回不去!不敢回!”
劉福舟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他知道趙陽說的是實情,但他也無能為力。
他拿起煙盒,抽出一根煙遞給趙陽,說“趙工,你也彆激動,這事兒我再想想辦法吧,你彆急,總會有辦法的。”
趙陽揚了揚手裡的合同,說“最多一個月,如果到時還是沒法解決工錢的事,我就隻能去公安局了,咱們到時就按合同約定的走,該咋賠就咋賠。”
“好,一個月。”劉福舟捏著眉心,重複道,“就一個月。”
從經理辦公室出來,趙陽吸了一口氣,夕陽的餘暉映射在那爛尾樓上,他一腳踢開腳邊的小石頭,罵道“去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