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方堡,始建於洪武四年,本有軍戶一百餘戶,男女老幼五百餘人,之後不斷的開枝散葉、生息繁衍,並在弘治皇帝時期達到了頂峰,堡內人口超過了三千之數,乃是方圓百裡內數一數二的大堡,出了名的人丁興旺,繁榮富庶。
可惜八方堡的繁榮沒能持續多久,從正德、嘉靖兩朝開始走起了下坡路。
戰亂、瘟疫、旱災、蝗災……再加上貪官汙吏們的不斷剝削,致使堡內的軍戶們死走逃亡,數量不斷減少,到了崇禎二年,隻剩下不足一千五百人了,而且還在繼續減少中……
“當!——當當!”
“議事嘍,議事嘍,大家都到土地廟議事嘍!”
……
上午時分,八方堡內響起一陣清脆的銅鑼聲,隨即軍戶們紛紛走出了家門,向堡內中心位置彙聚過來,這裡有一座小土地廟,裡麵供奉著土地爺爺、土地奶奶。
廟前還有一座台子,大約有三丈長、兩丈寬、四尺高,用大塊青石修葺而成,打掃的很乾淨。
一名又高又瘦、身穿半舊的正六品武官服飾的中年男子站在台子上麵,時而望天,時而看地,滿臉憂愁之色……正是八方堡百戶—高興安。
眼看軍戶們基本到齊了,高百戶上前兩步,用又沙啞、又疲憊的嗓子開始講話“鄉親們靜一靜,聽本官講幾句,去年大旱,地裡的莊稼收成不好,起碼減產了一半,今年開春以來,又連著幾個月不見一滴雨水,莊稼成片成片的旱死,今年的收成怕是還不如去年;照這樣下去,再過一兩個月,怕是家家戶戶都得斷頓,要餓死人了……今天本官召集鄉親們過來,就是想要群策群力,想想用什麼辦法能渡過這次的災荒!”
……
“還有什麼辦法,就照老祖宗的規矩辦唄。”
“沒錯,照老祖宗的規矩辦,堡內的餘丁都當兵去,那樣不僅能省下不少口糧,還能往家裡賺銀子呢!”
……
遇到了災荒年,沒有糧食吃了怎麼辦?
賣田、賣耕牛、賣家具、賣房子……家當全都賣完了,就帶著妻子兒女一起出門逃荒,四處沿街乞討,這是大多數老百姓的選擇。
榆林地區則不同了,民風彪悍、強橫好鬥,一旦遇到了災荒年,人們首先想到的就是去當兵。
當兵多好啊,有軍服穿、有軍糧吃、有軍餉拿,還可以上陣殺敵,用敵人的首級換銀子,如果砍的特彆多,還有機會加官進爵、封妻蔭子、衣錦還鄉,那該有多威風啊!
“咱們到榆林城當兵吧,那裡離家比較近,回來探親容易一些!”
“不好,我大哥就在榆林城當兵,隸屬於總兵府麾下,他說當官的特彆黑心,根本不拿士兵當人看,吃的飯裡全是沙子,還經常克扣軍餉,他當兵三年多了,連一兩銀子都沒有寄回來,全讓當官的貪汙了。”
“要不去寧夏鎮吧,那邊情況應該好一些!”
“唉,天下烏鴉一般黑,如今這世道,就沒有不喝兵血的官!”
……
正當軍戶們議論著,去那裡當兵比較好的時候,一隊騎手衝進了八方堡內,迅速來到了土地廟旁邊。
為首一名英俊年輕人,看樣子不到二十歲,坐騎一匹神駿的赤炭火龍駒,身上穿著正五品的守備官服飾,餘者皆是親兵。
出於對官員的畏懼,堡內的軍戶們紛紛向兩旁閃退,百戶—高興安則跳下青石台子,快步來到近前,雙手抱拳行禮“八方堡百戶—高興安參加守備大人,不知大人尊姓大名?”
“高百戶有禮了,我是新上任的白城子守備官—秦鋒!”
“啊,您就是秦鋒、秦大人!”
……
高興安早就聽人說過,前些陣子,榆林右衛—七殺堡中出了一位少年英雄。
先是在兩狼山中,一槍擊斃了沙匪二當家—格木爾,救下了薛家商隊;而後深入大漠、巧施妙計,殺掉了惡名昭著的沙匪大當家—侯萬金,還一舉端了沙匪們的巢穴。
之後又在小校軍場的擂台上,當眾打敗了榆林鎮第一猛將—雷大鵬,而且是連著打敗了兩次……而後受三邊總督楊鶴大人的賞識,被破格提拔成了白城子守備官。
如今在榆林地麵上,提起秦鋒的大名來,可謂是婦孺皆知,更有無數少年人視其為偶像,無數少女視其為夢中情郎,夢想著能成為秦夫人,其中就包括自家的兩個閨女,整天張口閉口的不離秦鋒,連說夢話都是‘秦郎,你啥時來娶我’……都快魔障了!
沒想到,今年見到秦鋒本尊了,看這小模樣,比傳說中的更年輕、更英俊啊!
……
“不知守備大人駕到,卑職未能遠迎,失禮之處,還請多多包涵……咳咳,卑職敢問一聲,守備大人今日來到我們八方堡有何貴乾?”
“奉三邊總督楊大人之命,白城子正在組建一支新軍,本官今日是來招兵的,不知貴堡的軍戶子弟當中,可有願意報名從軍者,有的話,隻要被選中了,先發二兩銀子的安家費,以後好吃好喝、按月關餉,決不拖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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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秦鋒揮了揮手,兩名親兵從馬背上抬下一口箱子,打開之後,裡麵滿是白花花的銀子。
“快看,銀子,真的是銀子,而且是成色極好的雪花白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