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吏大街位於華池縣城城南,整體呈十字型,路麵寬闊,四方通透,縣衙裡的主簿、典史、巡檢、捕頭……等胥吏大都居住於此,故而得名。
其中大街東口第四座小院子,是本縣牢頭—胡成的家宅。
牢頭,正式稱呼為押獄官,從九品,在大明朝的官員編製中屬於最末尾的存在,每個月的俸祿是白銀二兩七錢五分、粟米二鬥六升五合,數量相當微薄,勉強養家糊口而已。
話又說回來了,雖然牢頭的官職不大,掌握的權力卻不容小覷,無論是達官顯貴,還是平民百姓,一旦觸犯了王法,被關入牢獄之中,就等於落入了牢頭之手。
如果將牢頭打點好了,可以讓你吃香的、喝辣的,高床暖枕、錦緞被褥,住的跟家裡一樣舒服。
如果沒將牢頭打點好,那就讓你吃豬食、住水牢,天天和蒼蠅、臭蟲、老鼠做伴,隔三差五再挨一頓收拾,不死也得脫三層皮。
如果牢頭用點手段,讓某個犯人莫名其妙的‘病死’,也不是什麼難事,而且事後查不出一點問題來。
正因如此,某位曆史名人在蹲過一次大牢之後,才說出了那句流傳千古的名言‘吾嘗將百萬軍,然安知獄吏之貴乎!’
提兵百萬、征戰沙場的大將軍,都在大牢中被收拾的夠嗆,可見牢頭的手段有多厲害了!
……
世間人睜眼觀看,論英雄錢是好漢,
有了他諸般趁意,沒了他寸步也難,
拐子有錢,走歪步合款,
啞巴有錢,打手勢好看,
實言,人為銅錢,遊遍世間……
夜幕時分,一道胖乎乎的身影走進了胥吏大街,口中哼唱著小調,手中拎著一個鹵好的大豬頭、一壇子金花酒,還有半匹上好的青花綢緞。
來者非是旁人,正是剛從縣衙大牢中歸來的牢頭—胡成。
胡成的俸祿非常少,也就勉強維持一家人的溫飽而已,但是做牢頭的油水足啊,經常有犯人的家屬前來打點,吃的、喝的、用的……什麼東西都送,故而胡成的小日子過的還是挺滋潤的。
“咚咚咚……孩子他娘,快開門啊,我回來了。”
“嘎啦!”
來到自家大門前,胡成用力敲了幾下,並叫喊著讓自己的妻子開門。
片刻之後,大門打開了一道縫隙,其寬度僅容一人通過,胡成沒有多想什麼,習慣性的邁門而入。
那知進門之後,卻沒見到自己的妻子,或者兒女,那又是誰開的門呢……還沒等想明白這個問題,一隻大手從門後狠狠的劈了下來,正中胡成的脖子,胡成哼都沒哼一聲,立刻昏迷了過去。
緊接著,大門牢牢的關上了!
……
不知過了多久,胡成緩緩的睜開了雙眼,發現自己坐在了自家正屋的椅子上,雙手、雙腳都被捆綁了起來,周圍不見妻子、兒女們的蹤影,反而有三個黑衣蒙麵人,其中兩個站著,一個坐著,坐著的明顯是首領!
“嗚!——嗚嗚!”
見此情景,胡成被嚇的不輕,條件反射的想要驚叫,卻發不出聲音來,原來嘴巴裡麵堵著一條毛巾。
什麼情況,盜賊入室搶劫?
搶劫的話,也該搶有錢的大戶人家才對,怎麼找到自己這個小小的牢頭門上了?
又或者,有人要殺自己?
天地良心,自己隻是個牢頭而已,平日裡收點孝敬不假,可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怎麼會引來殺身之禍呢?
……
到底是吃官飯的,見過一些大場麵,初始的驚慌過後,胡成很快鎮定了下來,而後思索眼前的局麵,卻是越想越糊塗,不明白這些黑衣蒙麵人為何來到自己家中,並將自己綁了起來,其中有何圖謀呢?
這時候,一名黑衣蒙麵人走了過來,拔出一柄鋒利的匕首,壓在了胡成的脖子上,示意他不要亂喊亂叫,而後拔出了口中的毛巾。
“呼……呼……你們是什麼人,我的妻子、兒女在那裡,她們如何了?”
“嗬嗬,遇到危險之際,不顧自己是死是活,先問妻子兒女的安危,不錯,你是個顧家的好男人,放心吧,你的妻子兒女們沒有出事,隻是被送到一個隱秘的地方去了,好吃好喝,虧待不了!”
“呼,那就好……諸位好漢來我家中要做什麼,若是求財的話,在下家中的東西,諸位看上了什麼,隨便拿走就是了,隻是在下家資有限,值錢的東西實在不多!”
“嗬嗬,胡牢頭不要緊張,我們不是來劫財的,而是有件事情想請你幫幫忙!”
“幫忙?”
請人幫忙,就該提著厚禮上門,好言相求才是,那有半夜潛入家中,劫持妻子兒女,再將人捆起來求幫忙的……對幾個黑衣蒙麵人的話,胡成很是懷疑。
“在下隻是個小牢頭,無權無勢的,不知能幫各位什麼忙呢?”
“閣下是衙門中人,請閣下幫忙,自然是衙門中的事了,楚洪、楚夢溪父女的案子你知道吧,現在情況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