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二更時分,天牢—天字四號牢房內。
“大哥,乾一杯!”
“二弟,乾杯!”
……
今夜是陳俊、陳傑弟兄當值,二人興致不錯,弄來了一包羊頭肉、一碟茴香豆、一碟醃蘿卜,還有一葫蘆二鍋頭,而後一邊吃喝著,一邊玩骰子。
兄弟二人看起來玩的很高興,但仔細觀察會發現,二人的神色不太正常,隱約露出了害怕、緊張、焦急之色。
還有兄弟二人的眼睛,根本沒看海碗裡的骰子,而是一個盯著牢房大門,似乎擔心有人來查崗,另一個則盯著牢房內間裡的袁崇煥。
袁崇煥沒有睡覺,因為明天早晨,這位前任薊遼總督就要被拉到西市中,當著無數圍觀者的麵,千刀萬剮、淩遲處死了。
死到臨頭,自然無法安然入睡了。
怕死嗎?
當然怕了,普天之下、四海之內,隻要是正常人,又有幾個能真正的不畏懼死亡呢?
怕死,人之常情罷了。
不過與害怕相比,更多的是悔恨與反思!
沒錯,袁崇煥在反思自己的人生自幼習文練武,十七歲中秀才,二十六歲中舉人、三十四歲中進士……三十七歲任兵部僉事、四十一歲升任遼東按察使,坐鎮寧遠城,擊敗了前來進攻的努爾哈赤,取得了寧遠大捷,威名遠揚!
四十二歲升任遼東巡撫,獨當一麵……四十四歲被任命為兵部尚書、右副都禦史、薊遼總督,授尚方寶劍,成為了全天下最有權勢的封疆大吏。
本以為著,自己能在薊遼總督這個位置上,建功立業、大放異彩,進而萬民稱頌、名垂青史,與李靖、郭子儀這兩位古之名將相比肩,甚至是更勝一籌!
不想四年過去了,自己非但沒能建功立業,反而成為了階下囚,即將押送西市、淩遲處死,死後也會背負無數罵名。
原本一帆風順的人生,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是因為自己口無遮攔、吹了五年平遼的牛皮嗎?
是因為自己不該擅殺毛文龍嗎?
還是因為自己不該多次違背皇帝的旨意?
……
歸根結底,是自己太驕傲、太自負了。
驕傲到目空一切,自負能掌控一切,失去了應有的敬畏之心,做事不顧後果,這才落了個身敗名裂、淩遲處死的下場。
可惜悔之晚矣,好好吸取教訓吧,下輩子,爭取做一個謙遜謹慎、懂得退讓的人,可是人真的有下輩子嗎?
………
“咚咚咚……咚咚咚!”
三更時分,陳傑忽然站起身來,走到了木欄柵邊上,手中還端著一杯酒。
“袁大人,再過幾個時辰,您就要上路了,咱們好歹相識一場,小人沒什麼可送的,敬酒一杯,算是聊表寸心吧!”
“多謝了!”
袁崇煥沒有拒絕,用力挪到了欄柵邊上,伸著脖子喝下了陳傑敬過來的酒。
而後坐回原處,本想繼續反思人生,卻覺得腦子發懵、眼皮沉的厲害,而後脖子一歪,呼呼大睡起來。
“成了,動手!”
“快點!”
眼見迷暈了袁崇煥,陳家兄弟立刻行動起來,其中大哥陳俊衝到牢房門口,將大門緊緊關閉,而後通過上麵的小通風口,緊盯外麵的情況,望風放哨。
二弟陳傑則掏出一柄鑰匙,打開了關押袁崇煥的內牢門,而後用自己佩戴的雁翎刀的刀柄,敲打地麵上的青磚。
“咚咚……咚咚!”
敲打幾下,將耳朵貼在地麵上傾聽一會兒,再敲打幾下,再貼在地上傾聽一會兒,如此反複十幾次之後,牢房中間位置的地下,突然響起了沉悶的敲打聲,聲音不大,但很清楚。
陳傑不敢怠慢了,立刻拔出自己的雁翎刀,將牢房中間位置的地磚撬起來十多塊,露出了下麵泥土。
片刻之後,泥土慢慢下陷,出現了一個五尺見方的黑洞,而後一個黑衣蒙麵人探出了身子,與陳傑正好打個對臉。
二人沒有說話,互相點了點頭,各自行動起來陳傑又掏出幾柄鑰匙,打開了袁崇煥身上的幾道枷鎖。
蒙麵人則轉過身,從地道裡用力拖出一個大麻袋,打開之後,赫然露出一個昏迷的假袁崇煥,其身材、相貌與真袁崇煥有八九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