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亞斯和科斯雷克的苦難並沒有結束。
準確的說是普洛森軍隊的苦難並沒有結束。
在防空炮車跟著部隊行進的時候,安特的騎兵就遠遠的看著,反正防空車機動力跟不上騎兵,超越射擊又太浪費彈藥,殺傷效率很低。
等防空車抵達預定位置建立防禦的時候,騎兵就開始繞著防禦區域走,等著步兵離開。
安德烈亞斯所屬部隊沒辦法,隻能等騎兵們餓了回去吃飯,才偷偷開始行進。
好在安特的騎兵們並沒有在夜間光顧,大概是擔心馬匹們發生踩踏之類的事情。
普洛森士兵們就這樣拖著疲憊的身體,在夜幕中行進。
天邊出現魚肚白的時候,一小隊安特騎兵出現了,他們沒有發動突擊,而是遠遠的看著普洛森人。
安德烈亞斯注意到了這一小隊騎兵,便指給科斯雷克看。
科斯雷克:“可能是騎兵軍官在觀察我們,等待自己的部隊跟上來。我們也有武器的,這麼少的騎兵部隊拿我們沒辦法。”
安德烈亞斯看向周圍:“他們就隻是這麼跟著,就讓我們人心惶惶了。”
科斯雷克看了看周圍:“大家隻是累了。”
他忽然提高音量:“打起精神來!這麼點騎兵不敢襲擊我們的!我們還有武器,有子彈,光是我們的機槍就能打死他們一半人!”
上士的聲音讓很多人抬起頭,真的端起武器打起精神。
安德烈亞斯忽然發現,之前他幫助過的那位新兵已經不見了,目力所及之處全是帶豁免兵標誌的老兵。
看來大多數新兵已經在這趟苦難的行軍中“掉隊”了。
科斯雷克上士:“好啦,繼續前進!走這麼遠前麵應該有村莊了,到了村莊就不怕騎兵!”
騎兵不適合在村莊中作戰。
安德烈亞斯隱約感覺到隊伍的行進速度似乎快了一點點。
又過了三十分鐘,村莊出現了。
追擊的那支騎兵隊在看到村莊之後就停下來,帶隊的棗紅馬騎士立在路邊的小高坡上,眺望著村莊。
村莊入口的兩層樓房上架著機槍,指揮機槍的上士拿著望遠鏡,在和棗紅騎士對望。
科斯雷克忽然說:“全是士官,軍官都犧牲得差不多了。”
普洛森高級軍官一般很少陣亡,因為他們認定自己的職責在司令部裡,不太會上前線了。
但普洛森的基層尉官依然身先士卒,慘烈的戰鬥之後基層部隊剩下一大堆士官來指揮也正常。
安德烈亞斯舔了舔嘴唇,說:“希望村裡有水。”
“放心吧,會有的,說不定還有熱湯吃呢。”
五分鐘後,安德烈亞斯和科斯雷克走到了村口。
科斯雷克對著機槍旁邊的上士大聲問:“有熱湯嗎?”
“沒有!”上士搖頭,“我們倒是想要生火做飯來著,但是當地人跑掉的時候把木柴什麼的全帶走了,根本沒有東西生火。而且做湯要有肉和蔬菜吧?我們這裡隻有壓縮餅乾!”
科斯雷克:“沒有殺點馬或者騾子嗎?”
上士指了指機槍陣地前麵那一坨騎兵屍體:“這倒是有馬肉,你敢吃嗎?”
安德烈亞斯看了眼屍堆,發現馬和人的屍體完全混在一起了,那鮮紅的根本分不清是馬血還是人血。
這樣的“肉”要下咽確實需要一些勇氣。
科斯雷克擺了擺手:“算了,有水嗎?”
“有,昨天晚上有本地人趁夜想要往水井裡扔東西,被憲兵抓住了,所以現在井水還能喝。抓緊時間喝吧,鬼知道什麼時候就被下毒了。”
科斯雷克點頭,對安德烈亞斯做了個手勢,兩人就跟著隊伍向村莊內走去。
走了沒幾步就看見路邊的樹上吊著好幾名本地人,每個人身上都掛著牌子,寫著他們被吊死的理由。
“給水井下毒。”
“往飯菜裡摻瀉藥。”
“對普洛森士兵扔石頭。”
……
安德烈亞斯盯著扔石頭的那個,對科斯雷克說:“這麼小的小孩扔個石頭就要吊死嗎?”
科斯雷克:“憲兵就這樣。”
“不,”樹邊上抽煙的三個步兵答道,“是我們吊死的,不是憲兵。”
然後三個人哈哈大笑起來。
安德烈亞斯打量這三人:都很年輕,軍裝很新,沒有泥點,應該是剛到前線的菜鳥。
他忍不住開口道:“我們不應該吊死一個孩子,即使他對我們扔石頭!”
年輕列兵的笑聲戛然而止,他們尷尬的拉了拉衣擺:“抱歉,我們……但是我們吊死這孩子的時候,司務長笑得很開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