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知不是天意如此?”
竺法潛也馬上回嘴道,
“既然天意如此,那讓貧僧也試試這天意?”
郭璞出手攔下竺法潛,說道,
“哎,
出家人還是不要沾染這些賭具,
恐怕這些俗氣壞了道友的道心。”
竺法潛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僧人離去之後,
眾人的話又多了起來,
畢竟大家都知道,
竺法潛身後可是大將軍王敦,
心底想說的一些話,
自然不能都說。
這竺法潛一走,
船裡就都成了自己人,
自然說話也就更放得開了。
司馬紹一把摟住王羲之的肩膀,說道,
“哈哈,逸少,還是你有辦法,
剛才我們這些人,把什麼激將法都用了,
誰知道高僧就是八風不動。
你這才一出手,
就把高僧趕走了。
這杯酒,
你說什麼也要喝。”
王羲之這次沒有推脫,喝下了這杯酒,說道,
“殿下真的要領軍出征北伐?”
司馬紹看著王羲之,指著地上的擲箸,說道,
“這是自然,
剛才郭師父都說了,
我確實是有不得不去理由,
再說了,
這不是天意嘛。”
王羲之笑了笑,說道,
“殿下真覺得這是天意?
既然是天意,
那臣為什麼不拿殿下身邊這副樗蒲的擲箸,
而是要舍近求遠,
找太真兄拿哪?”
司馬紹回頭看看身後,
赫然擺著一副樗蒲,
裡麵的擲箸比起地上這枚還要精美一些。
“怎麼?
這有什麼不一樣嘛?”
王羲之看向溫嶠,
溫嶠這時候扭扭捏捏的站起來,
繞過幾案,抓起地上的擲箸,交給了司馬紹,說道,
“殿下,臣這枚擲箸,
兩麵都是白的。”
這話剛說完,
一隻酒杯就砸到了溫嶠的後腦,
緊接著庾亮就從旁邊竄出來,
揪住溫嶠就開始捶打,
一邊捶打,還一邊說道,
“好啊,我說和你玩,怎麼次次都是你贏。”
溫嶠一邊求饒,一邊捂臉,說道,
“哎,元規兄,
是不是玩不起,
你玩了這麼多年都沒看出來,
人家逸少隻見了幾次,
就看出來了。
你自己笨,怪誰啊?
你要是再打我,
我可還手了啊。”
聽到溫嶠的威脅,庾亮立刻就停了手,
畢竟這家夥雖然混蛋十級,但劍術拳腳也是十級。
司馬紹翻過來調過去的看著那枚兩麵都白的擲箸,問道,
“逸少,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我和他們倆玩了好幾次,
都沒看出來。
我中間也懷疑過,
可拿過來檢查還是一麵黑,一麵白,
很正常啊?”
王羲之笑了笑,說道,
“殿下,
這個不複雜。”
說著,拿過那枚兩麵白的擲箸,
用手沾了些酒水,在擲箸上搓揉了一陣,
就見原本光環的擲箸起了一層皮,
王羲之又把起皮的擲箸交還給司馬紹,說道,
“殿下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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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擲箸兩麵貼了幾層紙。”
司馬紹接過去,
扯掉了一層,再看那枚擲箸已經變回了正常的黑白兩麵。
學著王羲之,再沾了些酒水,又扯下一層,又成了兩麵都黑的樣子,
司馬紹這時才明白過來,拿著擲箸就敲溫嶠的腦袋,說道,
“溫嶠,你這算不算欺君之罪?”
溫嶠一邊笑嘻嘻的收回擲箸,一邊說道,
“殿下,小賭怡情,大賭傷身。
臣是想通過這樣的方式,
勸諫殿下,不要投機取巧,
走以法亂儒的邪路。
當然了,也能贏點俸祿。”
司馬紹自然也不能追究溫嶠騙他那幾百兩銀子,又向著王羲之說道,
“這一個月來,
我被這個法潛僧人纏上了,
是我去那裡,他去那裡,
非要給我講什麼佛門道理。
你這次能把他趕走,
實在是大功一件,
想要什麼好處,
可以說一說。”
王羲之白了司馬紹一眼,說道,
“有句話,臣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司馬紹感覺到了不妙,但自己大話已經說出去了,再坐回來也不合適,強挺著說道,
“像你我兄弟,這樣的總角之交,有什麼不能說的?”
王羲之眨了眨眼睛,說道,
“隻怕殿下的那裡,連一兩銀子也沒有了吧?”
司馬紹笑了笑,說道,
“哎,逸少,那怎麼可能?
我今天出來,可是準備了幾大箱銀子的。”
王羲之也笑了笑,說道,
“那殿下還是去看看那些銀子吧?”
司馬紹不以為然的說道,
“這裡可是建康,
誰敢拿……”
司馬紹話剛說到一半,就看見溫嶠鬼鬼祟祟貓著腰往外走,
頓時知道這家夥有公款私用了。
登時火氣就頂了上來,說道,
“站住,太真兄,
你來說說,孤的錢哪?”
溫嶠見被發現了,厚著臉皮直起身子來,一副無賴的樣子,說道,
“殿下,
臣又不是您的支度郎,
臣怎麼能知道哪?
臣不過是個普普通通、四分之一的中庶子。”
司馬紹的臉沉了下來,說道,
“說人話,錢花哪裡了?”
溫嶠嬉皮笑臉的說道,
“自然是為殿下發掘人才,”
司馬紹眉頭一皺,又問道,
“那都發現了什麼人才?”
溫嶠煞有介事的說道,
“那可是個了不得的人才,
彆看現在的年齡還小,
也就是和逸少仿上仿下。
但沉穩乾練、聰明仁德……”
司馬紹的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劍柄上,說道,
“說人話。”
溫嶠見抵賴不過,隻好實話實話,
雙手一攤,說道,
“殿下,是袁彥道,
不但識破了臣的千術,
還裝作一副上套的樣子,
把殿下的錢都贏走了。”
司馬紹抽劍在手,劍尖頂住溫嶠的胸口,問道,
“你出去賭,為什麼花我的錢?”
溫嶠雙手舉起,說道,
“臣現在不已經是太子府的人了嘛?
出去辦事,怎麼也不能太小氣吧?
像以前一樣,幾兩幾兩的賭,
那豈不是壞了殿下養士重賢的名聲?”
司馬紹氣不打一處來,
這個溫嶠,
是真能辦事,也是真能惹事。
既可以把後背都交給他,
又不能交給他一個銅板。
“然後,你就把我用來接濟清貧士子的錢,全揮霍了?”
溫嶠用指尖輕輕的把劍尖推開,說道,
“也不能說揮霍,
畢竟臣也挺清貧的,
現在還差右衛率莚兄幾百兩銀子哪。
殿下要接濟清貧,
是不是也應該先從身邊的臣開始?”
司馬紹收劍回來,問向一旁的周莚,說道,
“右衛率,太真是怎麼欠下的錢?”
周莚欲言又止的想了半天,還沒開口,
溫嶠就搶答道,
“當然是跟隨殿下的步伐,去接濟清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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