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請。”斯克拉姆接道。
一息過後,車戊辰又道“進入大樓的正門後,我首先做的,是快速查看了那條有屍體的走廊兩側的房間。
“第一段走廊的兩側有一個雜物間、一個接待室和兩間辦公室,那些房間的電子門在當時全部都已是開啟狀態,直接就可以進入;經查看,幾個房間裡都沒人在,家具物件也都擺放得很正常,至少乍看之下沒有被翻動或破壞過的痕跡。
“查看完畢,我就再度朝建築內部前進,拐過第一個拐角後,在第二段走廊上又發現一具屍體,其死狀和前一段走廊裡的三具一致;從剩餘的頭部來看,這是個女人,年齡約在三十五到四十。我沒有在她附近耽擱太久,她所在的走廊兩邊隻有一個雜物間和男女廁所,我也都看過了……裡麵同樣是空無一人。”
聽到這兒,斯克拉姆忽又開口問道“話說……在這個過程中,你應該沒有試著通過叫喊來尋找幸存者吧?”
“當然沒有。”車戊辰道,“從現場的情況來看,犯人很可能還沒走遠,對方甚至有可能就埋伏在某個房間裡,企圖偷襲來到現場的警員、或是伺機逃跑。”
“所以,你是保持無聲行動的對嗎?”斯克拉姆問道。
“沒錯,在確認完整棟建築之前,我連腳步聲都沒發出。”車戊辰回道。
“好,請接著說。”斯克拉姆道。
車戊辰抿了下嘴春,接著說道“一樓的另一段走廊通往食堂,路中間還有幾個房間,我也都一一查看了,沒有找到更多的屍體,隨後我就往回走了一段,通過樓梯上了二樓。
“從二樓開始,一直到四樓,基本的建築布局都是一樣的——靠近樓梯的地方都是辦公室,與那些辦公室相鄰的是設施齊全的休息室和廁所;接著往裡走,是幾道安全級彆較高的電子門,在我到的時候,那些門無疑也都是開著的了……電子門另一邊的區域,是條件比一些監獄還要差的廁所和寢室。
“我就這麼從二樓一路搜索到四樓,共看到二十七具屍體,二十具在走廊裡,四具在辦公室,三具在廁所,這二十七人全部都是成年人,且都是死在那扇‘隔開兩個區域’的電子門外麵這段的,死狀也都是隻剩頭顱,身體化成了液態。”
“也就是說,從一到四樓,你看到的……落在液體上的人頭數量,總計是三十一個。”斯克拉姆接道。
“是的。”車戊辰應道,“接著,我就到了五樓……”他說到這兒,語氣略有變化,可見這層的狀況,和其他樓層有所不同,“五樓的布局是……80的區域都是‘治療室’,總共有十幾間,每間裡麵都有兩張配束縛帶的病床、和幾台印有‘治療儀’字樣的電擊裝置。
“一直往裡走到最深處,最裡麵那20的區域,由一道整棟樓裡最先進的電子門隔開;那道門後麵,有一間非常寬敞的院長辦公室、一個咖啡間、一個配有淋浴的衛生間、一個監控室、還有一部通往一樓停車場的直達電梯。
“到了這層,我放慢了腳步,將每個房間都仔細查探了一番,但無論是活人和屍體都沒找到。
“於是,最後,我就去了監控室,用那裡電話報了警,並表露身份、說明了狀況。”
他的敘述到此,就算是結束了。
斯克拉姆邊聽邊看著車戊辰的表情變化,待他全部說完後,又沉默了片刻,再道“嗯……明白了……”他點點頭,“那麼……在結束這段記錄前,我們再來對一下時間吧。”他說著,在投影屏上點了幾下,拉出幾段短視頻和數字記錄,看著屏幕念道,“從街麵監控來看,你從診所出來、遇到張警官是在18:22,征用他的車離開是在18:27;由於陽光青少年行為矯正中心那棟建築大門所在的路段是沒有監控的,從距離其二十米外的路口監控拍到的畫麵推斷,你應該是在18:36左右抵達了那裡,對這些你都沒有異議吧?”
“整個事件前後,我隻看過兩次時間,第一次是離開崔醫生的診所前,我看了一眼牆上的鐘,那時我記得是六點半左右。”車戊辰道,“此後,我下一次看時間,就是在監控室裡報警的時候了,那時已是19:25……這期間,我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案發現場,無暇關注時間,因此……你若有相關的證據,我自是沒有異議,一切以客觀證物為準。”
到底也是fcs的人,說話滴水不漏,在麵對一些可能會產生後續問題的、以“有沒有”、“是不是”為核心點的提問時,他可不會傻嗬嗬的先回答個肯定或否定的短句,這樣沒準對方就會把他後麵要補充的內容直接cut掉了。
在被人這樣問時,正確的做法是先把自己要說的說了,最後再說肯定或否定。如果對方在你說完之前就打斷你,並對你施壓說“你隻要回答‘是’或‘不是’就行”,你就無視對方,心平氣和的把被他打斷的句子從頭再說一遍,直到你把自己想說的話完整說出來為止。
這些都是麵對誘供和“律師套話”時的基本對策,像車戊辰這種對聯邦法製以及體製內鬥爭十分熟悉的人,在這類談話中,斷然是不會露出什麼明顯破綻的。
“嗬……”斯克拉姆聽完他的回答,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再道,“ok,你的陳述很有幫助,車探員,感謝你的配合。”說話間,他已收起了桌上的ien,並再度起身,朝對方伸出了手。
“不用客氣,職責所在而已,就算作為一般公民這也是應該的。”車戊辰也禮貌地再度握了對方的手,“那麼……要是沒什麼事的話,我是否可以回去了呢?”
“哦,那當然。”斯克拉姆忽然顯出很親切的樣子,“我去跟局長打聲招呼,你稍等一下。”
他轉過身,朝門的方向走去。
但僅僅一秒後,他就以一個極快的動作猛然將自己的腦袋轉了一百八十度,以一個會把正常人脖子扭斷的可怕姿態,看向車戊辰“對了……”
斯克拉姆說這兩個字時的語氣,仿佛是“忽然想到了什麼、所以順勢回頭問一句”的狀態;但實際上,他做出這突兀的舉動,是想看看,這一瞬……這“理應已經鬆懈下來的一瞬”,對方臉上的表情是什麼樣的。
然而,車戊辰的表情,從見到對方的第一秒起,就沒變過,此刻也是這樣。
他的臉上,有的隻有平靜。
彆說你把頭轉一百八十度了,就是在他麵前突然把自己腦袋擰下來,他也不會為此多眨一下眼。
“還有什麼事嗎?”車戊辰冷冷看著對方,問道,“中尉。”
“嗬嗬……叫我馬克就行了。”斯克拉姆笑著,將身體也緩緩轉了過來,“我就是想問問,關於這個事件,若是我還有什麼疑問……能不能請你來協助我調查呢?”
“可以啊,正好我也是個閒不住的人呢……”車戊辰接道,“不過……”他說著,也站了起來,直接就朝門口走去,“我覺得你我的關係還是停留在公務的領域比較好……”他說到這兒,停頓了一下,並依舊用了方才的稱呼,“……中尉。”
說罷,他就自行開門出去,並在離開對方的視線前補充了一句“局長那邊我自己去打招呼就可以了,畢竟這也不是審訊,隻是簡單的問話……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