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來……”車戊辰沉吟道。
“沒錯,那是一張‘假臉’。”斯克拉姆道,“至少在聯邦的資料庫裡,沒有這麼一個人存在;至於他的名字是不是叫‘張三’……那已不重要了,我們姑且就這麼叫著好了。”
“沒有‘身份’的人嗎……”車戊辰道,“這倒也說得通了……”他若有所思地念道,“假如這個‘張三’是‘反抗組織’成員的話,那他是個‘能力者’也不奇怪吧?”
“是的。”斯克拉姆回道,“現階段,此人是本案最大的嫌疑人,因此,警方的專案小組也是以他為首要目標鋪開資源進行調查的。”
他們對話至此,已然來到了五樓。
這一路上來,他們都沒有在其他樓層停留過,沿途的電子門也都已被調成了可以自由開啟的狀態。
斯克拉姆就這麼帶著車戊辰直接來到了五樓的監控室裡,站在了操作台前。
“那麼……接下來,咱就說說監控的事兒吧。”斯克拉姆講這句時,毫不避諱地用一種懷疑的目光看向了車戊辰。
“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吧。”車戊辰道。
“可以。”斯克拉姆還真就“直說”了,“我懷疑你。”他停頓了兩秒,“我懷疑你是這件案子的共犯。”
“此話怎講?”車戊辰被當麵指控,卻還是平靜如故。
“二十五號晚上,當第一批警員趕到這棟建築門口時,是19:32,那會兒你已在門口等著了。”斯克拉姆道,“根據你的證詞,你趕到這個現場後,立即就展開了搜查,並於19:25分用五樓監控室裡的電話報了警,且報警後立即又回到了建築物的大門口,等待警方的到來……到這裡為止,你沒有什麼異議吧?”
“沒有。”車戊辰回道。
“好。”斯克拉姆又道,“你還說,在整個搜查的過程中,除了廁所隔間的門板、和監控室的電話之外,你沒有碰過任何現場的東西……對嗎?”
此話出口之後,車戊辰……竟是猶豫了。
“不。”車戊辰道,“我還碰了……”他說著,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斯克拉姆側後方的控製台,“……那個控製台。”
“什麼?”斯克拉姆的表情和語氣都變得冰冷、且咄咄逼人,“你現在是在翻供嗎?”
“不。”車戊辰又否定道,“這可不是什麼供詞,我也沒必要向我上級以外的人任何所謂的‘口供’。”他頓了頓,“這話……我隻對你一個人說。”他微微轉過頭,看向了監控台,“前天晚上,我報警之前,查看了監控錄像,而且是特意戴著手套操作的,為的是不留下指紋。”
“為什麼你沒有跟警方說這事?”斯克拉姆追問道。
“因為這不符合調查的程序,若我對警方說了……我的這一行為就會留下書麵記錄、授人以柄,給fcs帶去不必要的麻煩。”車戊辰還是顯得很冷靜,絲毫沒有被緊逼的感覺,反倒是對方的神態看著比他還著急。
“哦?事到如今……你倒在意起‘程序’這種事來了?”斯克拉姆冷笑道,“就一個在街上突然征用警用設備的休假中人員來說……”
“征用警員的槍和車,發現重大案件的現場,這是立功。”車戊辰打斷了對方,言道,“到了現場之後,沒有嚴格按照規定行事,這是留把柄。”他踱了兩步,“這和我在不在意‘程序’沒有關係,我之前就說過了……態度的正確與否,有時取決於結果。”
他的回應在邏輯上沒有破綻,斯克拉姆也清楚這點,所以,後者很快又換上了一副假笑的表情“嗬……那麼,我能問問,你在這操作台前……都做了些什麼嗎?”
“我不是說了嗎,我查看了監控錄像。”車戊辰回道,“而其目的……自然是為了查明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從鼻孔往外出了口氣,“結果,和你們所知的一致,二十五日零點之後的所有錄像都已被清除了;我和警方一樣……並未看到當日的錄像。”他頓了一下,補充道,“因此,我也就更沒必要把我看過錄像的事特意跟警方去彙報了。”
“那你又怎麼證明……”斯克拉姆又道,“你隻是‘看’了錄像,而不是‘刪’了錄像呢?”他舔了舔嘴唇,接道,“若你是凶手的共犯,你們完全可以事先約定好,讓凶手在指定的時間報警,而你……則在那個時間點上,鎖定一名離案發現場最近的警員,利用巡查官的身份截走他的任務,並第一個趕到現場,檢查一下同夥有沒有留下蛛絲馬跡,順手將其掩蓋,最後再上樓刪掉錄像,悠然地再報一次警……”
“恕我直言,你的推理能力有點差啊,中尉。”車戊辰在麵對這番指控時,竟是用評論般的語氣回道,“首先,如果我是共犯,且我的任務就是站在刑偵角度幫同夥檢查現場有沒有遺留證據的話……我何必要以‘截走一名警察的任務’的形式來到現場呢?我直接來到現場幫他搞定不就行了?這裡是臨沂郊區,又不是蘇黎世,街上的攝像頭我數都數得過來……難道以我的能耐,避開所有街麵監控並進入這棟建築物會是什麼難事嗎?”
“這……”對此,斯克拉姆無言以對。
“其次,若我是本案的共犯,且負責的是‘善後’工作,我從一開始就不可能讓同夥使用這麼顯眼的殺人方式吧?還有……為什麼我要讓同夥報警啊?”車戊辰的反駁,字字都說到點上,“弄成這樣,鐵定會把eas的人引來不是嗎?當然了,你也可以說,把eas引入局,也是我計劃的一部分;問題是……我的計劃到底是什麼呢?”
車戊辰搖了搖頭“這就引出了第三點,也是你這番推理的核心漏洞……動機。”他微頓半秒,“你說了半天,我的這些行為在常規邏輯上顯然是站不住腳的,除非你給出一個特定的動機來將其補足……然而,你卻說不出這個動機來,因為……”他向前走了兩步,近距離直視對方的雙眼,“我本來就是無辜的。”
這下,斯克拉姆的表情就有些尷尬了,因為他的確是不怎麼擅長推理;在eas亞洲分部,他算是個典型的“武鬥派”,和眼前這位fcs的精英探員相比,玩刑偵破案、邏輯推演……太欺負他了。
事實上,斯克拉姆懷疑車戊辰的理由,連他自己也覺得不太靠譜——僅僅是直覺而已。
他就是覺得,這個fcs的家夥過於冷靜了,而且其涉案的過程也有包含著太多巧合,這就讓他感到有蹊蹺,但具體怎麼個蹊蹺法……他想不明白;方才的那番推理,也是他“靈機一動”說出來的,結果一分鐘不到就被車戊辰全盤推翻,還推得有理有據。
就在中尉在考慮著怎麼下台時,一陣快速的腳步聲傳來。
“長官。”一名警員的及時出現,給他解了圍,“您讓我們調查的事有結果了。”
“啊?哦哦……”斯克拉姆趕緊湊上去,詢問道,“怎麼樣?”
“呃……”那名警員看了看旁邊的車戊辰,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要不要我回避一下?”車戊辰自是瞬間就明白了對方查的事情與自己有關,不過他也不想讓警員為難,故而如是說道。
“不用。”斯克拉姆立即回了一聲,並轉頭對那警員道,“沒事,有什麼說什麼。”
“是。”警員道,“崔醫生說,對車先生的心理評估是在五點四十分左右結束的……”
“哦?”斯克拉姆好似抓到救命稻草似的,還不懷好意地斜了車戊辰一眼,“這就奇怪了啊……”他裝出一副自言自語的樣子,“車探員在診所樓下遇到張警官時,是六點二十二分吧?難道中間這四十幾分鐘……你都在附近蹲點,等著自己的車超過停車計時器的時長、然後被人貼罰單嗎?”
“呃……長官。”那名警員聞言,又道,“我還沒說完……崔醫生說,心理評估是在五點四十分結束的,但車先生離開,則是在六點二十分左右;哦,另外……她還特意提醒我們,說自己診所裡的鐘調快了十分鐘,所以車先生可能會以為自己是在六點半左右走的。”
“什麼?”斯克拉姆道,“那這四十分鐘他在診所裡乾什麼?”
“崔醫生……”還沒等那名警員回話,車戊辰就開口搶道,“除了是一位心理醫生之外,也是一位與我年紀相仿的、單身的、思想十分開放的女性……”他看向斯克拉姆,“不知道,這個信息,是否足以讓您推理出那四十分鐘的空白……或者,您還需要我說得更具體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