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愛記不記。”子臨接道,“少打岔聽我接著說就是了。”他也沒等對方再回嘴,就繼續說道,“我可以理解你為什麼不帶走冼小小,她的能力對你來說著實有些棘手,即使你想把她打暈了囚禁起來,她也有可能在無意識狀態下將你殺死。
“所以,你隻能設法潛伏在她身邊,與她搞好關係、取得信任、成為朋友……
“不過,現在你就不用擔心了,我來幫你解決這個問題。”
說罷,子臨就從褲子的口袋裡掏出了什麼。
那是五粒膠囊,每一粒的外麵都包裹著一層透明的隔離殼,以防止弄臟或是意外溶解。
“這是什麼?”影織的視線迅速移到了對方手中的膠囊上,並詢問道。
“你不用管它是什麼……”子臨回道,“我能告訴你的就是,這是一種可以抑製能力者特殊能力的藥物,像冼小小這種初級的能力者,給她用半粒的量,效果就可以維持五天;而這裡有五粒藥,相當於五十天的抑製時間……這五十天裡,你隻要按時讓她吃藥,她就無法使用能力。你要把她賣了也好、怎麼樣也好……這點日子應該足夠你去操作了吧?”
“嗬……”影織冷笑,“我怎麼知道這藥是不是真的?萬一這是你的計策……”
“我要害你或者殺你,不需要那麼拐彎抹角的。”子臨道,“過去那兩天,我隻要讓人在你的飯菜裡下一點屍檢都檢不出來的毒藥,你此刻就已經在停屍房了。”
這句話,讓影織神情陡變,因為她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食堂的人是你的……”
“那是啊,要不然我怎麼總趕在飯點上傳遞情報呢?”子臨打斷了她,“你能自己想到這點很好,省去了我解釋的時間……同時也引出了我要說的下一件事……”他一邊說著,一邊從床上起來,走到影織麵前,拉起還在後怕著的她的手,把那些膠囊塞到了她的手裡,“最近這兩個多月,所有在食堂吃飯的人,每一天、每一頓的飯菜裡……都被加了一些東西。”
“什麼!”影織當時就驚了,而她的表情也變得很微妙,好像自己身上沾了什麼穢物一般,一臉的嫌棄。
“那是一種特製的納米機械病毒,非常微小,肉眼幾乎是不可見的。”子臨接道,“進入人體後,這些無機物會吸附在胃壁上待機,並在附近有相同的機械時與之互相吸引、組合。”他說這話的語氣很是輕鬆,完全沒顧忌聽者的感受,“當這種機器病毒的總質量漸漸累積到某個值之後,就可以用配套的遙控裝置將其啟動,對人的大腦展開攻擊。
“可惜,這個‘值’何時會到,很難精確地計算出來;畢竟每個人的飲食習慣、飯量等因素都有一定差異……所以,我才不得不提前幾天混進這個中心來;本想著可能要在這裡待一個禮拜乃至十天的,但目前來看,明天我就可以離開了。”
“你……到底是什麼人?”影織又問了這個問題,但這次,她的語氣和剛才那次完全不同,這個問題的意義也完全不同了。
“我說了,我叫子臨,你隻要知道這點就夠了。”子臨回道,“更多的,我跟你怕是說不著吧?”
影織深呼吸了幾次,讓自己冷靜下來,也讓自己有時間思考一下情勢。
半晌後,她複又開口;“你剛才說,讓我‘今天就走’,而且,‘不但我要走,冼小小也要走’?”
“瞧,你終於學會如何跟彆人交流了。”子臨戲謔地笑了笑,接道,“我的建議是,在今天午夜之前,你挑個時間,從我給你的膠囊裡取半粒劑量的粉末出來,設法讓冼小小吞了,然後就趁著夜色,用你的能力把她帶走……至此,你我便井水不犯河水。”
“那我體內的機械病毒呢?”影織追問道。
“喝咖啡就可以消除。”子臨回道。
“哈?”影織這個語氣助詞,是想確認一下自己有沒有聽錯。
“不僅是咖啡,還有薄荷、油炸食品、超辣的菜、煙酒等等,基本上對胃部刺激比較大的東西都能在一定程度上讓機械病毒脫離胃壁,一旦脫離了,它們很快就會被你的身體給自然代謝掉。”子臨接道,“總之,你若是很著急的話,連吃半個月的燒烤加火鍋,鐵定能除乾淨,沒準還能讓你得上痛風。”
“你這病毒……也太隨便了吧?”影織接道。
“因為這次用的是‘量產型’,效果自然會差一些。”子臨接道,“若是用比較成熟的機型,植入周期會更短,也不會受飲食習慣的影響……最關鍵的,遙控的距離還可以拉得很長。”
“隻是,這兒可是有將近兩百號人呢,全部都用上高級的納米機器人,成本就稍微有點控製不住了啊。”他說著,無奈地攤開聳肩,“好在……在‘陽光青少年行為矯正中心’這個地方,用量產型便足矣。”
他說得沒錯,這種需要長期累積,而且會被飲食習慣所影響的手段,也隻有在這個矯正中心才能有效實施,哪怕是在監獄裡,都未必能成功。
在這個湯叔的小王國中,很多在外界看來很荒謬的、違反人道的事,卻都是明文規定的鐵則。
比如說“磕操不認真”、“吃飯不認真”、“隊列中手未扣緊”、“吃巧克力”、“喝飲料、茶葉水、咖啡”、“未經允許聽音樂”、“未經許可觸碰電腦及登陸外網”、“私自進入湯叔及醫生辦公室”、“在樓道內大聲說話嬉笑打鬨”、“熄燈後在廁所大聲說話”、“未經允許碰人民幣”等等。
這些在我們看來根本不叫事兒的事情,在矯正中心裡若是犯了,都是要被電擊的。
還有更離譜的,像是“興奮”、“自我矯情”、“忽悠家長想回家”、“談論治療”、“虛榮心強”、“耍小聰明”、“說話欠考慮”、“認知偏差”、“不安心接受治療”、“執行力不足”這類……根本無法用客觀事實界定、或是單純威脅到院方利益的事,也可以作為電擊的理由。
總而言之,就是想儘一切辦法,讓病人在這裡待更長的時間,治療一種由他們捏造的疾病,並讓病人的家屬持續支付昂貴的治療費用。
病人們的反抗意誌,可以用電刑去控製,家屬嘛……湯叔會在每周的點評課上進行“洗腦”。
在這麼一個地方,“病人”們莫說是煙酒,就連巧克力、飲料這些東西都接觸不到;吃的夥食也是能多清淡多清淡、能多便宜多便宜,美其名曰培養吃苦耐勞的精神。
這樣一來,那機械病毒的植入,自然是可以順利進行。
“雖然我不知道你要乾什麼,但我不明白……”影織聽得出來,子臨已經把要說的話都說完了,眼下就是在跟自己閒聊;像這些聽起來虛虛實實的言辭……未必能信。因此,她主動改變了話題,想看看能不能試探出更多有用的信息,“……既然你手頭連那種資源都有,為什麼不用更簡單直接的方法呢?下藥、找雇傭兵、或者……乾脆由你自己動手。”她望著子臨,神情微動,“你肯定也是能力者吧,而且……是比我強得多的那種。”
事到如今,她已絲毫不懷疑,無論從智略、戰力、還是其他資源來講,子臨都在她之上,而且她都無法想象她和對方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這就你過獎了,我隻是個區區‘紙級’的新手罷了。”子臨重新躺回了床上,閉上了眼睛,“以及……我覺得我們已經聊得足夠多了,作為女士,在一個男人的房間裡逗留太久,可就有些不講究了。”
“切……裝模作樣。”見對方非但不上鉤、還順勢下了逐客令,影織立馬啐了一聲,並重新換上了一臉不爽的神色,言道,“好,你的藥我收下了,人……我今晚就帶走,然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她說話間,整個人已化作一團黑影,並漸漸融入了床底的黑暗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