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叔接道“中午時分,我到了聯邦儲蓄銀行附近,等候著劫匪出現。
“因為時空的修正力,我不能輕舉妄動,如果我按照我所知的搶劫時間點提前一兩分鐘報警,那這次的劫匪們很可能就會因為某種狗屁倒灶的事情、或者突如其來的、莫名其妙的‘不祥預感’耽誤一會兒,剛好在行動前聽到警笛聲,從而放棄搶劫,隨後他們依舊會在某處因某種原因引發怪物暴走……
“在他們開始搶劫的那一刻立刻報警也是沒用的,因為銀行自身的報警係統差不多也是在這時啟動的,銀行內部的直線警報還比我自己用手機撥號報警要快。
“提前去找劫匪也是不現實的,我隻知道他們會往哪兒跑,但不知道會從哪兒來。
“那剩下的辦法就一個……在他們即將完成搶劫的時候,我衝過去把他們的車給廢了,乾掉司機、拿走他的武器,接著衝進銀行,把其他劫匪堵在大堂裡,不讓他們搶奪其他的車輛逃跑。
“隻要我一直拖延到這批劫匪被警方包圍,事件鏈就斷了;而我所做的這些事,所產生的‘因果’也已足夠,這種‘乾預力度’應該就能成功抵消時空的修正力,阻止怪物暴走事件的發生。”
“嗯……”羅賓遜沉吟道,“從你宣稱眼下已是‘第七次’星期五這點來看……事情的進展並沒有你想得那麼順利吧?”
薛叔點點頭,直接說道“那五名劫匪裡有四個是烏合之眾,但還有一個……至少在逃跑這件事上,強得匪夷所思。
“這貨居然能扛著兩大包錢、在身中數彈的情況下從我眼前健步如飛地逃跑,隨即一路跑酷把我甩出百餘米,就在我的視線中搶了一輛在街上行駛的車……之後的事情我想我就不用再說了。”
“於是你就開始了‘第四次’?”羅賓遜順著對方往下問。
“第四次的進展和第三次差不多,區彆在於……這回我進銀行時,完全無視了那些人質的死活,直接用上了事先準備好的重武器。”薛叔接道。
“這樣你也讓人跑了?”羅賓遜道。
“第三次的時候我就懷疑逃走的那小子是個能力者,第四次時我算是確定了……”薛叔接道,“那家夥有著相當高的身體強度和快速自愈的能力、而且他還可以在受到在常人看來絕對致命的傷勢時保持很高的運動能力……”
“哦。”羅賓遜不置可否地念道,“後來呢?”
“這次,我沒有在怪物暴走後立即回溯時間,因為我已經沒招了。”薛叔道,“我任由趕到現場的警方將我逮捕,抓回警局關押。在這個過程中,我一直在思考該怎麼辦,接著……我就遇到了你。”
“嗬嗬……”羅賓遜笑了,“是啊,你一開始說‘至少在另外三個平行宇宙中我們已經認識了’,那表明第四到第六次我倆都有見麵咯?”
薛叔沒有正麵回答這話,因為這已是不言自明的事了,他隻是應道“在與你的交談中,我發現你是一名很有能力的探員,而且你也有著比較高的權限,最關鍵的是……你和那些我在短時間內無法接觸或完全取信的fcs或eas人士不同,你就在基奇納本地基層工作,我可以在半天的時間內就與你接觸並利用你去達到目的。”
停頓片刻後,薛叔再道“就這樣……我開始了第四次回溯,來到了我的第五次星期五;這回,我把事情簡化了,我挑了個公共場合,親自乾掉了貝克爾,即在地鐵進站時把他踹下了站台。
“然後我就待在原地,等著警方把我抓起來;進了局子後,我本來還想主動提出‘隻跟羅賓遜探長談’,沒想到我什麼都沒說,你就自己來審我了。
“在那次審訊中,我對你說了謊,因為我並不指望你能相信我此刻對你說的這些話;相比之下,你應該會接受自己更熟悉的一些設定,比方說——多重人格分裂症。
“如是想著,我就在你麵前演了場戲,扮演了一個有著三種性格的人。
“你一時也分不清我到底是在耍花樣還是確有其病,反正我告訴你……殺死貝克爾的是我的‘殺人狂人格’,而和你交談的這個是‘善良人格’,此刻,‘善良人格’得知了另一個‘搶劫犯人格’參與的某個銀行搶劫計劃,想要向你求助。
“時間、地點、人數、乃至他們開的車、穿得裝束、用的武器我都跟你說了,我還特意關照你,其中有個能力者很擅長逃跑,千萬要注意他。
“當時的我希望你能根據已知的信息設下埋伏,來個一網打儘。
“可結果……你隻是派了一輛巡邏車,讓他們在我說的時間到銀行那兒去‘看看’,毫無疑問……那是屁用沒有的,你的警員被乾掉了,怪物暴走也照常發生了,我的計劃再一次……失敗。”
羅賓遜聽到這兒,連煙都不想抽了“那第六次呢?你又做了什麼?”
“早晨的事和第五次基本一致……但第六次時,被捕後我沒有裝精分,也沒提時間回溯的事,隻是很理智地跟你聊了一會兒。”薛叔道,“其一,我想讓你認為我是個冷靜、清醒的人;其二,在第一點的基礎上,我想讓你重視起那樁銀行的劫案。”他頓了頓,“說實話……到了第六次時,我已經放棄了保留自己的清白和安全,哪怕被視為搶劫犯的同夥、無差彆殺人狂什麼的……我也認了,反正我總是有辦法逃走的。另外,我也留了個心眼兒,儘可能多地從你的口中套取到了一些關於你的信息……萬一還有第七次,我便有了一定的資本,免得又要從零開始跟你聊。”
“那第六次……我聽你的了嗎?”羅賓遜問道。
“聽了,你不但認定了劫案是真實的,還通過自己的情報網查到了這是一單‘由第三方發起的搶劫訂單’,比起一般的民間團夥來,這一票十分棘手。”薛叔回道,“於是,你在不到兩小時內就調集了自己能調集的全部警力,提前布下了天羅地網……可沒想到,還沒行動,就被對方給發現了,他們就這麼放棄了計劃,並仍舊在某處觸發了怪物暴走事件。”
“哼……被發現了?”羅賓遜笑道,“你這是在暗示我,警局裡有臥底?”
“考慮到第三、四次時貝克爾的死法……”薛叔道,“你覺得已不算暗示了吧,基本可以確定警局裡九成是有臥底的。”
“好好好……故事很精彩,儘管內容都很荒謬,但你的話說得很中肯,我也找不到什麼邏輯漏洞。”羅賓遜探長往椅背上靠了靠,“那麼你現在需要我乾什麼呢?是不是要我把指揮權移交給你……讓你去阻止那件還未發生的搶劫啊?”
他的語氣中帶著明顯的諷刺。
這,就是時間回溯者的悲哀;每一次回溯,你先前的努力都會白費,幾乎沒有人會相信你、理解你,不管你做的是好事、壞事、對的事、還是錯的事……
你什麼都不做,壞事就會發生;而你若是做了什麼,彆人也並不會知道你阻止了壞事的發生,隻會看到你所做的、令人費解或厭惡的舉動。
“所以我才說……你是個好警察,但同時也是個頑固的人。”薛叔接道,“還好……在上一次回溯中,我找了個節骨眼兒,去了趟廁所。”
“你想說什麼?”羅賓遜道。
“廁所斜對門,我沒記錯的話……是二零三辦公室,有不少警員聚集在裡麵看棒球比賽,因為人多、顯示器的聲音調得很大……”薛叔說道,“而且,是直播。”
“嗬……我明白你要乾嘛了。”羅賓遜腦子轉得也很快。
“第九局,下半,鷹盔隊第四棒蓋伊擊球,此時滿壘,第一球,二壘上的球員道金斯盜壘未果、回壘,防守一次後,擊中,界外;第二球,打手觸擊(短打),對方投手漏接,一人得分,其他人分彆推進一壘,繼續滿壘;下一棒打手托尼,奇跡般的一記全壘打。”薛叔即刻就說了這麼一段內容,最後補充道,“比賽應該還要過一會兒才會到第九局……你去看完了我們再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