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桌人,每一個人的“智”或“武”,都讓隋變感到不安、感到迷茫……這種感覺,甚至比直接被人揭穿更讓他透不過氣來。
就在隋變猶疑之際,榊的後半句話出口了“他真正想跟我賭的是……”似乎是為了避免眾人的懷疑,榊一邊說著,一邊已重新拿起了ien,將剛才自己所看的文檔展示在了眾人麵前。
那上麵寫著——在座的十三名陪審員中,有一個人是某組織派來的臥底,如果你能在十分鐘內將其找出來,就算你賭贏了;屆時,我會親自來見你,並將本次審判的目的告訴你
“原來如此……”厲小帆看完那段文字,當即言道,“為了找出臥底,你便想出了用虛假信息來試探我們的主意。”他朝前坐了坐,轉頭看向榊,“話說……你的腦子轉得還挺快嘛,幾乎沒怎麼思考就編了個挺有效果的瞎話出來。”
“說謊這種事肯定是越快才越自然,想得越久越容易引起懷疑。”榊接道。
“那你現在把真相告訴我們,是否表明了……”索利德這時接道,“……你已經有了結論呢?”
“我就按照號碼順序一個一個來說明吧。”榊說著,就轉頭看向了身旁的索利德,“就從大叔你開始好了……”他抬起一手,朝著對方做了個介紹的手勢,“平心而論,你從頭到腳都透出一股子老兵油子的氣息,無論坐姿還是手上的老繭都顯示你在聯邦軍隊服役過很多年,再加上你那張仿佛老派動作片演員的臉……誰要是選了你這種特征鮮明、讓人一眼難忘的人當臥底,那真是瞎了眼了。”
吐槽完了索利德,榊就把手肘撐到桌上,傾斜身子,將視線投向了厲小帆“再說十一號這位兄弟,你的問題和十二號大叔類似,你在不說話或少說話的情況下或許不算是個很紮眼的人,可你那白種人長相加上異常地道的龍郡口音著實讓人無法忽視……你是臥底的概率的確有、但我認為不高。”
“小哥,我稍微打斷一下你……”此時,厲小帆忽然笑道,“你怎麼知道文檔所說的、或者說‘他’所傳達的信息……一定、且‘全部’都是真的呢?”
“嗬……你說呢?”榊把問題拋了回去。
“因為你是‘文檔中描述過的人’對吧?”厲小帆明白榊的回應是一種試探和博弈,他也不介意把話挑明,“我沒猜錯的話,你就是榊無幻。”
“正是。”榊也沒打算隱瞞,因為他知道這件事大部分人應該都已經猜到了。
“榊君,如果我告訴你……”厲小帆又道,“關於‘他’給出的信息,我發現了不對的地方呢?”
“哦?比如……”榊示意對方接著往下講。
“比如說……二號根本不是判官。”厲小帆回道。
此言一出,眾人又一次露出了各異的神色;冷靜的、冷笑的、茫然的、不置可否的……
隨著討論的深入,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
陪審員們無法斷定“他”的話是否確切,也無法斷定厲小帆的話又是真是假,即便有著縝密的邏輯和過人的魄力,也很難在這種信息缺失的情況下做出確鑿的判斷。
“這麼說來……你認識真正的判官?”榊繼續試探著。
“不認識。”被調整過記憶的厲小帆自是不認得“坐在這裡的這個蘭斯”的,記憶的偏差讓他產生了另一種認知,“但我知道真判官的下落……他根本就不在龍郡,而是在美洲。”
“哦!”聽到這話,孟夆寒也是反應了過來,“所以在我讀完‘第三份(實際是第四份)文檔’、四號宣告二號的身份時,你特意問了一句‘是不是那個乾掉了fcs歐洲總部部長的判官’。”
“我問是問了的……”厲小帆接話時,將目光投向了暗水,“但他本人還沒有回應,六號就好似要給他打掩護一般……順勢把話題帶到了‘複仇保險’上;然後,七號一看氣氛不對,為了阻止殺人事件的發生,突然就跳出來投了‘有罪’票。”
“嗬……”蘭斯笑了,“那你說我不是判官,又有什麼證據呢?”他攤開雙手,歪頭看著厲小帆道,“要我說,你現在的行為,完全可以解釋為‘臥底為了洗清嫌疑而混淆視聽’……假設你的描述成立,‘他’的話即失去了公信力,我們也就失去了目前為止唯一一條還算可靠的信息準繩……一旦走到那種局麵,‘有沒有臥底’這件事就已不重要了,因為我們所討論的一切話題都將失去意義。”
“ok~ok~”厲小帆舉起雙手,做了個投降的手勢,“那我不說了……免得加大自己的嫌疑,我們繼續聽榊君的分析吧。”
被他打斷了這麼一段後,眾人之間的不信任進一步加深了,榊的身份也被挑明了;可以說,除了隋變之外,並沒有人覺得厲小帆乾了件好事。
“那我就接著說了……”榊的視線繼續朝前推進,“嗯……十號和九號不是臥底的理由我就不提了,我沒有歧視的意思,富蘭克林博士你彆這麼看著我……”他趕緊把目光和話題一塊兒移走,“然後,七號……”
榊很自然地把八號也給跳過去了,且沒有人表示任何的異議。
“你是最先被我排除的人之一,因為你的能力太強了……至少在我這個賭徒看來簡直逆天。”榊望著薛叔說道,“如果你是臥底,那我們現在根本就不應該在討論誰是臥底這個話題。”
榊又看向了六號“至於這位姐姐,雖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有多強,但你描述的那個殺人順序已經說明了很多事……”他的語氣變得很嚴肅,眼神也認真起來,“我要是沒猜錯……你的殺人順序是建立在‘知道在座所有人的異能’這一基礎上去排的,所以我被排在了最後一個,而七號壓根兒就沒被提起。
“儘管我也相信‘一個好的女特工能夠發揮的能量,要超過男特工十倍、甚至百倍(——戴笠)’這個理論,但我依然認為你是臥底的概率極低。
“真正的臥底,是不會對我給出的假命題做出你那種回應的——既不虛張聲勢也不渾水摸魚,這不符合欺詐者的邏輯。”
榊那套在賭博世界中磨練出的、分析人心的本領,在其他的地方確實也適用。
就連蘭斯也對其露出了頗為欣賞的神情,可以說蘭斯的確是越來越“看好”榊了。
“接下來是車探員。”榊停頓了幾秒,便看向了車戊辰,“明麵上看,你的嫌疑無疑是最大的,文檔裡已經曝光了你fcs探員的身份,十號也證實了這點,而且你本身就有臥底的曆史……但正因如此,我覺得你並不是‘他’所提出的這場賭局的‘正確答案’,最多……就是個障眼法吧。”
“可你怎麼知道‘他’不是在利用你的這種逆向思維故意給你下套?”車戊辰問道。
“當然,我也考慮了這種可能。”榊接道,“但我隨即就回想起了……在身份被公布後,二號所說的那句關於‘臥底’的話,以及你在聽到那句話後的反應。
“想到這兒……我便有九成的把握可以認定,第一份文檔裡提到的、你參與過的那項臥底任務,就是在判官的身邊潛伏,並且,你的身份早已被判官給識破了,隻是當時的你還不知道罷了。”
“哦?”車戊辰仍是麵無表情,對榊說道,“我怎麼不記得自己在聽到那句話後有任何的反應呢?”
車探員的心理素質極其過硬,他可不會被對方詐出什麼來。
“是啊,沒有反應,恰恰就是你的可疑之處啊……”榊回道,“那個時候……二號的身份剛剛被揭露,他立刻就冒了句明顯意有所指的台詞,還特意補了半句‘你也不用太在意了’,好似就是說給在場的某個人聽的,這種時候……任誰都會朝他看一眼,確認一下他在看誰;唯有你,完全避開了與他的視線接觸,且臉上也是毫無表情,就像什麼都沒聽到似的。”
接下來,是五秒左右的沉默。
“唉……”五秒後,車戊辰發出了一聲歎息。
他明白,這回真是被抓了破綻,也是心服口服“不愧是職業賭徒,觀察和分析能力地讓人刮目相看啊。”
“巡查官大人……客氣了。”榊對聯邦的探員沒什麼好感,在這兒用個尊稱明顯是在諷刺,“那麼……再來說四號這位大叔……”一秒後,他還沒等車探員還嘴,就趕緊把話揭了過去,看向傑克道,“要是七號沒有騙人的話……在另一條時間線上,你已經搞定了一場謀殺和一次謀殺未遂……而據我所知、或者說眾所周知,乾臥底這行的,一般都是在結束潛伏時才殺人、而不是在開始潛伏時就動手,所以你也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
“你什麼都不用說了!”下一秒,榊還沒開口呢,僅僅是眼神一對,孟夆寒就自己搶道,“我是重點懷疑對象沒跑了。”
“對,你這家夥超可疑的,沒有理由……”榊像是講段子抖包袱一般回了這麼一句,然後聳聳肩,真的“不說”他了,而是直接轉向蘭斯道,“至於你嘛……”他虛起眼,用怪怪的語氣接道,“臥底你倒是不像,反而有點像是這個所謂‘審判’的幕後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