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刻,九獄,男監側,第九獄“凕泉考焚”。
侵入監獄的逆十字成員們,此時都已集中在了這層的監控室中。
此前被禁錮在隔離層裡的副監獄長卡爾·馮·貝勒,也已被帶到了這裡。
事到如今,他已沒有抵抗的理由了,就算他能把在場的這些入侵者們全部殺光,也已改變不了九獄淪陷的事實。
所以,卡爾這會兒隻能沮喪地坐在地上,當個悶悶不樂的俘虜。
“彆以為你們已經贏了……”在子臨關掉廣播後,卡爾即刻嘀咕著插嘴道,“在正規軍的麵前,那些隻顧各自奔命的囚犯不堪一擊,依我看,真正能活著逃走的人不足兩成……”
聞言,子臨隻是微笑,沒有理他。
倒是蘭斯蹲到地上,看著卡爾,用充滿嘲諷的笑容接道“嗬……謝謝你把這件顯而易見的事提出來再讓我們都複習一遍哈。”
卡爾從他的笑容裡解讀出了一絲異樣,想了幾秒後,他又道“什麼意思?你們根本不在乎這些人會有多少死在逃跑的路上?那你們為什麼還要來劫……”
“副監獄長先生。”這時,子臨忽然打斷了他,“以一個專業人員的角度,你能否告訴我……你認為什麼樣的監獄是最牢不可破的?”
卡爾不知道對方為什麼突然問了這麼一句,他思索了片刻才回道“你這是想向我炫耀嗎?”
他會這麼問,言下之意就是……他覺得九獄就是這個星球上最安全的監獄了。
“我可沒有那個意思。”子臨說著,也走到了卡爾麵前,蹲下身子、讓自己的視線與對方持平,再道,“我隻是想告訴你,最難攻破的‘禁錮’,並不是任何人造的實體,而是在……‘這裡’。”說著,他便用手指輕輕叩了叩自己的太陽穴。
卡爾這一刻的眼神,說明他還沒抓到事情的要領。
所以子臨接著說了下去“在今天以前,所有人都覺得‘九獄’是一個絕對不可能被攻破的地方,無論是聯邦高層、軍方、反抗軍,還是那些活躍在地下世界的殺手、雇傭兵、能力者……但凡知道九獄存在的人,都認為這個地方就是‘終點’了。
“很顯然,九獄不僅僅是一座監獄,更是一種象征。
“‘屠殺’反抗者很容易,但要將那些人‘控製’起來,卻很難。
“真正的統治者,必須具備‘使用規則去隨意定奪治下之人生死的實力’,以及‘保障這套規則能順利運行的執行力’。
“九獄,就是聯邦政府執行力的一大具象化體現;它的存在,就是在向全世界所有反抗聯邦的人展示……無論你是誰、你有多強,我們也一樣有一個可以關住你這種人的地方。”
他說到這兒,又停了兩秒,觀察了一下卡爾的表情變化,隨即輕笑一聲,繼續說道“看來你已經明白了……”子臨將臉湊到對方臉前,直視其雙眼道,“攻破九獄,釋放裡麵的犯人……並不是我們的目的,即使那些囚犯出去以後全部死光也沒關係。”他頓了頓,“重要的是,把‘就算是九獄也是可以攻破的’這一理念,植入人們的思想……”
聽到這裡,卡爾的冷汗已浸透了他本就已經濕了的後背。
他本以為……自己眼前的這群人,隻是來自於某個比較有實力的反抗組織,其劫獄的主要目的是救出裡麵關押的自己人;但現在,卡爾隻覺不寒而栗。
世界上最牢不可破的監獄,就是人的思想。
推倒思維的高牆,遠比推倒什麼深淵之壁要困難得多。
“一群瘋子……你們知道自己在乾什麼嗎?”理解對方的意圖後,卡爾的神情愈發凝重起來,“聯邦政府再怎麼腐朽,至少還維持著這個世界的穩定和秩序……你們現在這樣,將會把整個世界帶入戰亂之中!多少無辜的人會因此而死?”
“無辜的人本來就每天都在死。”這回,是蘭斯接了他的話,“被自己無法反抗的製度和可悲的人生慢慢折磨死,還是被一發子彈帶走……這本就不是一個數量上的問題;我們改變的不是數量、而是性質。”
“胡說八道!”卡爾聽了,仍然不服,他怒喝道,“全都是些歪理……那今天死去的獄警又算是什麼性質?在製度下活得艱辛的人就算占得比例最高,但也絕不可能是全部,撇開上層階級,還有很多安於現狀的人,你們又憑什麼讓那些人陪葬?”
“當然是憑借‘力量’了。”子臨又接過了話頭,回道,“你以為當初聯邦成立時,就沒有人為此流過血嗎?你說的那些瑣事,在時代的大潮中太過渺小了……任何的變革都是在衝突中進行的,如果所有人都能達成一致……嗬……那聯邦現在肯定好得很啊,階級這種東西也早就不存在了;人類要是能做到那樣,能學習、長進到那個地步……還要我們逆十字做什麼?”
“嗬……”卡爾冷笑,“那麼,將變革的意誌強加於這個時代的你們,跟用製度奴役著這個世界的聯邦……又有什麼區彆呢?”
“我沒有說過有區彆啊。”子臨笑道,“還有……你小時候,就沒聽過一些坊間傳聞,說當年這個聯邦的成立……也和某個組織在背後的推動有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