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答案其實是顯而易見的——如果你選了前者,雖然他未必能把門派帶到什麼新的高度,但他卻可以保證祖宗的東西被完整地傳承下去,讓門派持續穩定地發展;而如果你選了後者,或許他是可以在一段時間內讓門派突然興旺起來,但等到他老去時,門派裡可能會有一半以上的武學麵臨缺傳乃至失傳的窘境,還有可能發生類似《笑傲江湖》中華山派“劍宗”和“氣宗”相爭的那種內部分裂局麵。
事實上,很多門派都犯過這種錯誤,那就是選一個偏科的人當掌門,因為偏科的人往往會顯得很突出,而全麵的人和他們相比則顯得比較平庸;又全麵又突出的那類“奇才”也不是沒有,但通常幾代人裡也未必能出一個,有些門派運氣不好,送走一個奇才後,過了將近十代都沒來第二個,最後直接就gg了,這也是常事兒。
當然,要任命一個看起來平庸、但實際上卻是正確的接班人,對一派之掌來說,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那需要勇氣、威望、和智慧。
不過正一道如今也沒這問題了,因為秋青平的作亂,導致孟夆寒這一脈隻剩下了他這一支獨苗,掌門不是他也是他了。
值得慶幸的是,孟夆寒恰好就是個“不世出的奇才”,其博聞強記不遜李炳乙,修煉的天賦則不遜秋青平。
祖師爺保佑,他小時候是被李炳乙撿到的,假如他小時候是被秋青平撿到,那恐怕他早已變成對方“借屍還魂”的宿體了,即使對方沒有那麼做,他跟著秋青平也學不到門內所有的東西。
“你夠了啊!”幾分鐘後,眼瞅著那一大張桌子都快擺滿了,錦羅什終於是忍不住道,“沒完沒了是吧?你這是要開雜貨鋪呢?”
“行,那就先這樣兒吧。”孟夆寒也知道再提要求可能會適得其反,再說桌上的東西的確也足夠了,於是他應了一聲,大踏步地走到了“壇”前。
錦羅什也正了正神色,站在自己的壇後,與孟夆寒對視了幾秒。
一息過後,兩人似是確認完了對方的眼神,在同一瞬,他們不約而同地輕喝一聲,點燭、開壇。
錦羅什是用法術來點亮壇上的香燭的,簡單地說就是食指和中指並攏,指哪兒哪兒著;而孟夆寒用的隻是隨身攜帶的打火機而已,儘管如此,他還是邊點邊發出輕喝聲,好像自己在發功似的……
開壇後,錦羅什立刻就用手指沾了朱砂在黃紙上飛速塗寫,製成道道靈符;孟夆寒則是直接雙手掐訣,口中用極快的語速念著經文口訣,但就算是站得離他比較近的那四位也聽不清他到底念了些啥。
“小道!看招吧!”錦羅什畢竟有節操,出手還不忘提醒對手一聲。
話音落時,他將一張靈符拋起,手中桃木劍一點,靈符頓時化為一道獸型靈光朝著孟夆寒的法壇撲去。
“哼,雕蟲小技。”孟夆寒早就等好了,一看到那玩意兒過來,抄起桌上的一碗生米就潑了上去。
嘩——
下一秒,隨著一陣水花擊石般的動靜,生米落地,獸影消散,雙方的道術互相抵消而逝。
“哦?倒也懂點兒門道嘛。”像錦羅什這種級彆的內行,自是明白孟夆寒這一手的高明——同樣一個道術,用不同的道具和方式來破,效果肯定是不同的,有些事半功倍、有些事倍功半。
為了讓各位迅速、充分的理解這種博弈的技術性,此處我省去數千字的詳細解釋,用一句話來類比一下——和小精靈的對決差不多。
“那我就再考考你!”前一句話剛說完,錦羅什又是一拍桌子,用掌風震起數張靈符,隨即用桃木劍的劍尖掃動輕點,他每點中一張靈符,就有一道靈光蕩出,最後共有五道靈光直上半空,在上方彙聚成了一團氤氳之氣,盤旋不散。
做完這一步後,錦羅什又是大袖一揮,從袖子裡抻出一個白玉小人來,扔到了兩壇之間。
那白玉小人一沾地就“嘭”一聲變化,在一股煙霧中長成了一員身披白盔白甲的白麵武將;這武將生得英武挺拔,一身銀白之色,手執亮銀長槍,唯有其頭盔的尖兒上有一撮紅纓如柳絮般擺下,顯得格外紮眼。
孟夆寒見到此“物”,又抬頭觀察了一下那團盤旋的氣雲,立刻就明白了對方要“考”他什麼;於是,他也抄起了自己桌上的一個小泥人兒,握在手中,一邊猛跺右腳一邊閉目念道“金錦羅漢在玉殿,玉皇法旨到台前,降龍伏虎威靈現,真言咒語請神仙!弟子孟夆寒拜請,請得羅漢早降臨,神兵急急如律令!”
他這通口訣念得速度之快,熟練度之高,隻能用skr來形容;念完之後,他把泥人往前方一擲,同樣是在一陣煙霧中,一名身形精壯的光頭壯漢出現在了孟夆寒的法壇前。
那“白玉將”和“泥羅漢”一打照麵,就不由分說地開始交鋒,雙方你來我往,騰挪翻飛,槍出如龍,掌奔如虎,戰得難解難分,精彩異常。
在旁圍觀的方相奇實在是忍不住吐槽欲望,低聲跟自己的兩位哥哥和四妹念道“今兒可沒白來,跳大神兒帶ra再加武打,這要是街頭賣藝……我怕是得給錢呐。”
“三哥,這你就外行了。”懂行的帝慝可不覺得這是鬨著玩兒,她提醒道,“好戲這才要開始呢。”
就在他倆對話之際,果然,法壇之間,異變陡生。
但見錦羅什方才放到半空的那團氣雲忽地變了顏色,成了一片綠瑩瑩的色澤。
與其一同變化的,還有法壇之間那片空地的環境……原本的石頭地麵上,愣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了一片青草和藤蔓,而隨著這些植物的急速滋長,孟夆寒派出的泥羅漢則像是“枯萎”一般急速衰老,其身上壯實的肌肉宛如被抽乾了一樣癟了下去,壯實的羅漢轉眼就成了個乾瘦的老翁。
就在此時,白玉將乘勢突襲,一槍就把已經衰弱的泥羅漢給挑了。
當然,這種發展,並沒有讓孟夆寒感到任何驚訝,正如帝慝所說——好戲這才剛開始。
當那泥羅漢在煙霧中變回原形時,孟夆寒已經從香爐裡抓了把香灰,塞進了一個布娃娃裡,再度開始掐訣念咒“枯鬆澗下火雲洞,洛迦山中紫竹林,善財豈是妖王誌,魔道真火燎空盈!道者孟夆寒恭請,聖嬰大王顯威靈,神兵急急如律令!”
念罷,他又將那塞了香灰的“火娃娃”往前一拋;娃娃一落地,一股子火苗就騰地竄起,火中頓現一赤腳小兒,手持丈八火尖槍,腰束一條錦繡戰裙,輪槍拽步,甚是威風。
有道是——
麵如敷粉三分白,唇若塗朱一表才。
鬢挽青雲欺靛染,眉分新月似刀裁。
戰裙巧繡盤龍鳳,形比哪吒更富態。
雙手綽槍威凜冽,祥光護體出門來。
哏聲響若春雷吼,暴眼明如掣電乖。
要識此魔真姓氏,名揚千古喚紅孩。
(本詩摘自《西遊記》,說起西遊記,我就想起西遊記……)
這紅孩一現身,他腳下那些植物便已焦了一大片。白玉將倒是沒啥影響,還是見敵殺敵,挺槍便刺。
那一紅一白兩道身影,瞬時又鬥作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