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時予後半夜怕淓玡冷,找來好些樹枝、枯樹,燃了一籠火,又用精氣潤著她。
她醒得很早,跑到桃林又摘了幾顆桃,回去的路上,正遇見日出東方。
霧氣還沒散去,山頂上的空氣總是濕噠噠的。
橙紅色的光薄薄一層鋪在雲層上、山澗裡,很美。
這樣的場景,她看過很多次,全是上輩子,在鐘靈山,她和一群孩崽子,在日出日落之際歡呼奔跑。
她記得笑聲響徹雲霄,傳得很遠很遠。
找了塊乾淨的地方放下桃子,她坐了下來,靜靜看旭日高升。
來了這麼久,這鐘靈山她還沒有去過。
垂下眼,時予有些低落。
倒不是她不想,隻是,她不敢!
仇還沒報,她沒臉去見龜爺,柳奶奶他們。
她發過誓,若是不能以真凶屍首祭慘死的亡靈,她終身不得踏入鐘靈山半步。
時予攥緊手,閉著的眼,浸出水漬。
她需得再快一點。
快一點安頓好淓玡,她好親手殺了幽無夜,在順藤摸瓜,找到背後真凶!
背後傳來異響,時予迅速翻起身,見是無淵,她撇過頭去,不露出臉。
無淵拿出一方乾淨的手帕遞給她。
“哭吧,這兒沒人,有什麼心事,哭出來就好很多了。”
時予沒接手帕,抬手抹了一把臉,轉過頭來瞪他。
“誰還沒點煩心事,我沒哭,眼淚沒掉下來就不是哭。”
無淵好笑,也不覺得尷尬地收回手帕。
“小友說是怎樣那邊是那樣吧。”
無淵安慰著。
時予吸著鼻子,同他一起站立,看著升到半空的太陽。
“說吧,你來找我,是有什麼想問的。”
她淡淡出聲。
無淵讚許看她一眼,打趣道
“我這百年才結的桃都被你摘了,我總得來看看吧。”
瞥了眼地上的桃,時予不覺得心虛。
反正偌大個昆侖,她們所有的動靜,無淵一清二楚。
“那可不,可甜了,還有那藥材,實在是太妙了,我都給你挖完了,畢竟淓玡總得用上。”
她斜著眼,張嘴就說自己的事跡。
無淵被噎了一下,臉色僵硬一瞬。
“都,都采完了?”
他是知道她來采藥,想著是為淓玡治病用,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暗地裡撤下受藥的童子。
誰知道這姑娘夠狠,竟給他全挖完了。
時予淡定點頭。
“對啊,全——光——了!”
磨了磨牙,努力保持微笑的無淵,嘗試幾次後,實在憋不住了。
“時予,我那些藥,可都是好幾十年打底的,你,你,你全采了!”
理了理額前碎發,時予雙手一拍,一副真誠模樣。
“為了容不塵和淓玡,上仙肯定不會計較,也不會介意的,對吧?”
無淵氣得牙癢癢,平複幾次,吐出一口鬱氣,佯裝大度。
“怎會,隻要能救人,我自然不吝嗇這些藥材,隨便用。”
“是嗎?上仙,您真好,那我往後一定多多過來采藥!”
無淵眼球放大,眼皮子顫抖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