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帶著幾分哀求意味的眼睛,脆弱又固執盯著容不塵,抓著他衣袖的手,不自覺攥緊。
真的,不要欺騙我了。
無論結果好壞,我總該知道一二,我們本就一體的,哪能我獨善其身。
在這寂靜之地,她兀自剖開自己,把自己赤裸裸呈現在容不塵麵前。
如此赤誠,世人都會動容不已。
他也不例外,在她濕潤坦率的眼神下,那曾經被親手冰封起來的心臟,隱約聽見了冰裂的聲音。
無論如何,他不會想到,今日,她會這般突然地對自己剖白。
“為什麼?”
容不塵壓著心頭的異動,些許疑惑。
他們之間,似乎並沒有發生什麼,沒有驚心動魄的經曆,那她對他的絕對信任,從何而來。
時予粲然一笑。
“因為你是容不塵。”
即使眼前的你,並非前世的你,可隻要你是容不塵,這就足夠了。
“我們之前,尚不足以如此。”
一時被她的回答堵住思考,撚著手指,容不塵鎮靜地說。
很奇怪。
對於時予,他敢肯定,她對他絕對沒有任何的愛慕之意,偏偏又是處處為他、為魔域著想。
這種複雜的感情,很早之前他就已經察覺,這也是為什麼他會留她在紫欄宮任職。
否則,但凡她真的對他生出彆樣的感情時,早已經被另作安排。
再後來,得知她身份特殊後,留下她,也隻是為了那個大計。
然而,此刻,容不塵聽到她說
“不,我們之間,早已如此,沒有你,何來今日時予。我,自始至終,隻會追隨於你!”
姑娘往日狡黠明豔的眼眸,此刻盛滿柔情和決心。
看向容不塵的視線,若灼人的火把,穿透肌膚,抵達胸腔。
被冰凍的心臟,因為這一句真情的話,再一次裂開。
咬緊牙關,忍著胸口處細密難耐的異樣,他彎下腰,借著這番舉動掩飾自己身體的不對勁。
四目相對,時予大大方方,容不塵臉上不顯,內裡早已經山崩地裂。
“你不必追隨任何人,時予,若你是為了提攜之恩,大可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你很出色,普天之下,再也不會找到第二個如你一般聰慧厲害的角色來。
你即是你,有你想要做的事,有你想要走的路,你可追隨萬物,但前提是,你得先追隨你自己,而後,皆是次之。”
俯身的一瞬,容不塵想了許多,他能想到的也隻是將她帶回魔域,賦予她掌管一方的權利。
她的此番真情流露,或許就是源於相遇之恩。
除此外,再也沒有任何借口,讓他相信她對他的複雜情感。
時予還年輕,可以說是不諳世事,即使她在如何機敏聰慧,也隻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小妖精。
於是,對於賞識之恩,向來重情重義的姑娘,自然而然就把報恩落到一生對他的追隨上。
這是很不成熟的想法,哪怕他對她也並非完全純粹,也還是想要在一切來臨之前,儘可能待她再好些。
何況,一個通透理智成熟的神,才是他容不塵最想要的。
再說了,對於這個姑娘,他並不想他們之間產生其他多餘的聯係。
情字向來難解,越多越深,越深越多,也就越難做。
知道他多想了,時予輕輕一笑。
“我,一向很追隨自己,”
她指著自己的心,無比鄭重道
“如你所說,我從來都是跟著它走,以我為重,不做他想。
所以,容不塵,我遵從本意,為你而來,夠不夠誠意?”
真情婉轉,情緒四溢。
心血湧動,衝破禁錮萬年的寒冰。
掩在寬大衣袖下的手指,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