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不知道時予問的，並非這一次他們的相遇。
他們的初遇，的確充滿算計，她的，然後他的。
她謀劃相遇，相遇過後，他計算她異於常人的能力。
可是啊，這姑娘的過去，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倘若拋開那些處心積慮，對於那個在淵荒野蠻生長的堅韌姑娘。
容不塵很確定，他會伸出手，帶她奔向另一處適合她成長的地方。
這些時予並不在乎，在聽到容不塵一次比一次認真的回答之後，她忽而就渾身輕鬆了。
釋然一笑，眼裡瞬間噙滿淚水。
夠了。
這個回答，她很滿意。
隻要他有那麼一瞬間的心軟，就足夠了。
那個曾在泥潭裡掙紮的姑娘，曾經得到過他一瞬間的心軟，這就夠了。
畢竟，沒有那個容不塵，就不會有之後的時予。
看見麵前眼睛一瞬變得水潤的姑娘，容不塵知道，有些事，瞞不住了。
但又見姑娘鬆了氣，他竟覺得胸口沉甸甸的，壓得十分難受。
他不知道，就在眼淚落下來的那一瞬間，這個不惜違背天道，扭轉時空的小姑娘，突然就覺得一切都值了。
儘管心底那細密的痛意，讓時予渾身難受，她還是笑著抹開眼淚。
“容不塵，我跟定你了。”
說罷，她轉身，無視旁人詫異的目光，走到妬凰身邊。
“抱歉，占用你一會兒時間。”
妬凰點頭，跟上她的步子。
走到一半，時予忽然轉頭，迎著對麵倆大男人複雜的目光，她點到為止
“虛境裡的東西，畢竟不是真正至純神獸，體內凶氣是一個關鍵點。”
上一世，饕餮可是跑回來，喚醒沉睡中的其他兩位神獸。
這一點，不可忽視。
她沒去過虛境，隻能提醒一番。
在場幾位都不是一竅不通的主兒，聽到她這話，各自心裡咯噔一下。
現在封印在虛境裡的三大神獸，除了麒麟之外，其餘兩隻獸，前身皆不是善茬。
那窮奇、饕餮，性本惡，如今稱之為“神獸”，不過是仰仗了諸神殘存之力。
是的，早在那一場大戰裡，正兒八經的神獸朱雀、玄武、青龍、白虎，均隕滅。
眾神拚著最後一口氣，以防萬一，將自己所剩不多的神力，傾注到窮奇、饕餮身上，壓製其惡根，已達到威懾天下的目的。
現在單單一個饕餮都已經讓天下起亂了，何況其他兩隻神獸一塊兒現世。
時予說完就先走一步，其後跟著妬凰。
行至一處無人之地，她停了腳，轉身看著麵上漂浮著聖潔光輝的妬凰。
“是半神了，再往前一步，就是完完整整的上神了。”
看著妬凰眉間若隱若現的神紋，時予不由得感慨一番。
誰能想到，她曾經試圖阻斷妬凰的成神之路呢！
往事不堪回首，儘是一堆烏龍。
“還早著呢！”
妬凰謙虛一笑，然後溫和地望著麵前的小姑娘。
不知為何，她明明在笑，但妬凰就是能看得出來，時予她並不開心。
這姑娘，自打出現，處處是古怪。
她分明年歲不大，卻總透著一股成熟的氣息。
就仿佛，這一具年輕的身體裡，住著一位滄桑的靈魂。
哪怕她行事多變，哪怕她一舉一動都帶著隨性意味，但那一雙狐狸眼的底色，是悲傷，甚至是孤注一擲。
尤其今日，她問容不塵，盛滿淚水的眼睛，這一種悲傷，更甚。
妬凰其實很想問，但她無法開口，也不知如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