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剛才奴家就想問……”
秋蘭上下打量鄭銳龍幾眼,道:“看大當家的長相還有口音,應該是東南省一帶的出身吧?”
“姑娘還真是見多識廣。”
見她一語道出自己的來曆,鄭銳龍略微有些吃驚。
然而,更讓他吃驚的還在後麵,隻見秋蘭莞爾一笑:“這個沒什麼,其實,奴家也是東南省出身,隻不過後來……”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回到鄭銳龍的出身上:“大當家這一身飛魚皮甲,遇水不沾,一看就是漳泉匠戶的工藝。”
“加上那幾艘走海的沙船,如果奴家沒有猜錯,大當家曾經應該是漳泉衛的水軍對吧?”
“你……你連這個都知道?!”鄭銳龍這回徹底驚呆了。
“沒什麼,奴家不是說了麼,我也是東南人士,小時候,家父恰好曾在漳泉一帶任職。”秋蘭客氣道。
“哦,原來如此,既然被姑娘看出來了,在下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
大當家毫不避諱地道:“沒錯,在下曾是漳泉衛的指揮使僉事,隻因不諳官場,得罪了上峰,遭人陷害,從此變成了朝廷欽犯。”
“彼時,在下正在海上剿匪,得到心腹報信,不敢回歸,隻能帶著一眾弟兄北上,試圖到京城伸冤。”
他說到這搖了搖頭,長歎道:“奈何那人勢力太大,在下伸冤不成,反被朝廷追剿……最後不得已,隻能一路北上,逃到這荒僻之地落草避禍。”
“所以,大當家才會在寨中立下規矩,不準擄掠和殺人嗎?”
秋蘭似乎明白了什麼。
“沒錯,在下曾為一衛指揮使僉事,深知朝廷勢力的龐大,像我們這樣的水寨,真要麵對朝廷大軍,連螻蟻都算不上。”
鄭銳龍坦言道:“所以,為了不引起官府注意,以至被大規模圍剿,在下便將衛所的軍紀立為寨規。”
他忽又苦笑道:“可惜,由於這一年多來,弟兄們損失太多,我們後續迫不得已招攬了幾批盜匪入夥。”
“受這些人的影響,水寨如今漸漸脫離了我的掌控,不準擄掠和殺人的規矩,早就被他們打破了。”
“既然如此,大當家你為何不能嚴懲這些壞了規矩的人呢?”王琦好奇道。
“不是不能,這其中有太多掣肘。”
鄭銳龍歎道:“其實也怪我,最初,他們說劫貨時,有人激烈反抗,不得已失手殺了人。”
“我一想,這種事的確在所難免,於是選擇了不予追究,誰曾想,這卻開了一個很不好的頭。”
“從此,這些人私底下開始變本加厲,等我最後得知時,絕大部分弟兄都成了參與者,所以……所以……”
他張著嘴,幾次欲言又止。
秋蘭接過話,悠悠道:“所以,本著法不責眾,加上你又需要這幫人的庇護,所以,隻能選擇妥協,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慚愧,讓姑娘見笑了。”
鄭銳龍歎口氣,隨即握緊拳頭:“其實,倒並非在下貪生怕死。”
“隻是,平白遭人陷害,若不能沉冤得雪就去死,委實窩囊,在下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
“所以,大當家才選擇了繼續與虎謀皮,期待有一天能沉冤昭雪?”
秋蘭搖搖頭,輕聲歎息:“可惜,你這樣一味縱容他們,就沒想過有朝一日會被反噬?”
“反噬?”
“是啊,大當家難道就沒發現,你的地位已經岌岌可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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