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愣子?”
“你怎麼跟傻子一樣,雲姑娘說的是新來的這位俞千戶,那個二傻子。”
“他真的會害死我們嗎?”
“他怎麼害死我們?”
“那個人莫名其妙的,也許突然發了瘋,讓手下的人來殺我們?”
“有可能,他今天無緣無故打了小獸醫,那天說不定就殺人了。”
黑爺突然道“雲小姐說得沒有錯,也許他真的會害死我們的。”
一群軍士都盯著他。
黑爺輕聲道“承平三年,皇帝陛下派人來了涼州城,第二年,涼滄江大敗,大淵折損二十五萬人,西夏沒要一個俘虜,血水積成湖泊,頭顱堆成了景觀。”
“承平十八年,皇帝陛下又派人來了涼州,第二年,依舊在涼滄江邊,依舊是大敗,景觀城又多了幾道人頭景觀。”
“現在是承平三十三年,到明年,又是一個十五年,皇帝陛下怕是想報景觀城之仇了,可會不會又是一場涼滄江之敗。”
“我是兩次從死人堆裡麵爬出來的,我們的兄弟都敢拚命,沒有認慫的,沒有逃跑的,可是西夏的騎兵更強,他們來去如風,每一次衝擊都帶來一批箭雨,我們隻能眼睜睜看著身邊的弟兄不斷死去,卻根本無法把刀伸到敵人的頭上。”
黑爺不斷喃喃自語,仿佛再一次回到了那噩夢般的戰爭中。
被圍困在涼滄河邊的大淵士兵用大車、盾牌、馬匹組成了最後的環形防禦陣地,作著最後的掙紮。
而西夏的輕騎兵狂笑著,吹著號角和哨子,如飛蝗一般在遠處高速來回奔馳,一邊奔馳,一邊射箭。
而大淵步兵的防禦陣地如此密集,他們甚至無順須瞄準,隻需要舉起弓箭人群任意射擊,便有擊中某一個盾牌無法遮住的倒黴鬼。
大淵士兵的手中弓弩也在不斷還擊,卻難以擊中那些如狂風般移動的騎兵。
在更遠的地方,西夏人用回回炮向環形陣地裡投擲一切可以投擲的東西,巨石、狼毒、砒霜、甚至是感染了疫病的屍體。
有些人絕望的放下了手中的盾牌,立刻被如雨點般襲來的飛箭擊中,有些人試圖作死亡衝鋒,可還沒等他衝出工事,便被射成了刺蝟,有些人試圖跳入涼滄河中的逃生,卻被混濁的夾雜著泥沙和冰塊的激流衝得無影無蹤。
每時每刻都有人死去。
那個地方不是地獄,那裡比地獄還絕望。
隻有他和極少數人憑借絕頂的水性和運氣從涼滄河中逃生。
而如今,那地獄般的場景,要再一次重現了嗎?
黑爺也曾經相信,大淵是無敵的,但是兩次絕望摧毀了他的一切信心,讓他陷入深深的絕望之中。
在這大漠之上,西夏的騎兵是永遠的噩夢。
所有士兵都怔怔地盯著黑爺,他們知道黑爺是兩次從涼滄河之戰中活下來的英雄,可是黑爺從來不講他們曾經經曆的一切,隻偶爾從隻字片語中,讀得出黑爺心中最深的恐懼。
可在這涼州城中的軍衛所當兵,不也是另一種絕望嗎?
元寶突然拍了拍手“想那麼多乾嘛,人死鳥朝天,怕個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