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瑞沉默不語,心裡隱隱有一絲不安,太多的事實,讓他長久以來盲目確認的對於俞不凡的信心開始產生了動搖。
張衛年繼續道“江大人,無論是杜西川或是我張衛年,或者涼州城的每一個官員和百姓,我們都可以說自己坦坦蕩蕩,這些年中,朝廷完全忘了我們,我們卻從來沒有忘記作為一個涼州人的身份和責任,儘心竭力地守護著涼州城,為什麼朝廷還要栽一個莫名其妙的罪名給我們?”
張衛年的話瞬間贏得了涼州百姓的共鳴,百姓的議論聲越來越大,所表達的,都是對江瑞這種言論和行為的不滿。
江瑞不敢接話,一旦他接話,便會陷入張衛年無窮無儘的靈魂拷問之中,最終被涼州百姓的唾沫給淹死。
他現在隻能孤注一擲,隻要拿到杜西川與乃蠻人合謀的證據,便可以瞬間把被動局麵扭轉過來,他繼續問大祭司道“粘葛天怒,你們乃蠻族的首領就這麼容易被杜西川給勸服了,完全沒有猶豫嗎?”
大祭司道“也並非沒有猶豫,但是這其中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因為杜西川的身份是孛兒隻斤烏雲琪琪格的兒子,是最正宗的黃金家族的血脈,乃蠻人願意向這樣的高貴血脈投降!”
江瑞心中一動,追問道“你如何確定,杜西川是孛兒隻斤烏雲琪琪格的兒子。”
大祭司道“進攻涼州的前一天晚上,極境堂的任務隊長,孛兒隻斤林丹來找杜西川,與杜西川詳細探討了他的身份,最後得出結論,杜西川就是孛兒隻斤烏雲琪琪格的兒子,當時杜西川也承認了,所以乃蠻人心悅臣服,願意向杜西川投降!”
江瑞大為激動,追問道“杜西川,你是不是承認為這個身份?大祭司是否有說謊?”
杜西川點點頭“在乃蠻人的營中,雖然我沒有公開承認,但得確沒有否認,可是,你需要明白,當時我在乃蠻人的營中,隻要乃蠻人願意投降,不要說讓我承認我是孛兒隻斤烏雲琪琪格的兒子,就算是讓我承認我是愛新覺羅氏或是完顏氏公主的兒子,我肯定也會承認的!”
江瑞頓時啞口無言。
一旁的左遷之點頭道“為了大局,為了涼州百姓,隻能暫時認賊作父,其情可免!”
而另一邊的史可策卻道“那裡是其情可免?杜西川為了能讓涼州百姓免於生靈塗炭,能夠選擇委屈求全,實乃大智大勇的表現,有古賢者之風!”
左遷之連忙道“對對對,是老夫淺薄了,杜西川的行為,確實是大智大勇,遠勝於古代的四大刺客的俠義和忠勇!”
江瑞故意對兩人的話充耳不聞,繼續問大祭司道“你曾向俞百戶舉報,說雲家把朝廷撥給涼州的戰略物資賣給你們西夏部族,又說杜西川與此也有關聯,這其中是否有隱情?”
大祭司的身體突然頓了頓,似乎是遇到了什麼重大的難以決策的問題,在那兒冥思苦想了半晌。
江瑞大為興奮,感覺自己終於抓到了問題的核心,連忙鼓勵道“大祭司,你隻管把實情講出來便是,隻要你把實情講出來,本官不僅能保你一命,還能給你一個安靜的晚年,讓你可以幸福度過餘生!”
大祭司長吸了一口氣,似乎在下一個漫長的決定,這漫長的沉默讓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看向他,江瑞繼續鼓勵道“大祭司,本官是本案的主審,你不用顧忌任何人,隻管把實情說出來便是,我保證一定不會有任何人敢威脅你!”
大祭司突然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他本來跪在地上,卻緩緩站了起來,挺起自己瘦弱的胸膛,幾乎一字一頓道“是的,這其中確有隱情!”
就在此時,杜西川的心頭忽然湧起一股強烈的警兆!這警兆來的如此突兀,讓杜西川都忍不住心中一凜,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做出了反應。
在對麵的城牆之上,有黑色的光影一閃而過,杜西川來不及呼喊,身體已如閃電般縱躍而出,眨眼間越過審判台上的三人,不等身形落地,左手揮出之間,已經精準地抓住了一支從側麵射向左遷之的羽箭,與此同時,他的另一隻手也毫不猶豫地伸出,再次準確無誤地抓住了從另一個方向射向史可策的羽箭。
“小心大祭司!”他口中大喊道,再次向著地上的大祭司撲去。
楊一平的動作比他稍慢一些,在杜西川躍向台上的時候,他才堪堪發動,身影還在半空的時候,他聽到了杜西川的呼喊,心中咯噔一下,雖然轉身,卻已經是不及。
從另一個方麵,第三支羽箭如閃電般疾馳而過,以驚人的準確性穿透了大祭司的後背,正中大祭司的心臟,大祭司的身體猛地一震,楊一平慢了一拍,隻能勉強扶住大祭司的身體,一邊試圖去尋找射箭的刺客,可是城牆上擠滿了人,什麼也發現不了。
大祭司的眼慢慢閉上,臉上帶著一絲歉意和無奈,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隻來得及向撲過來的杜西川說出了句話"對不……"接著便停止了呼吸,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殺手在城牆上!”杜西川大喊一聲。
這場暗殺顯然是由三個殺手同時發動的,他們站在城牆之上,同時從三個角度射出弩箭,目標分彆是左遷之、史可策和大祭司,杜西川抓住了兩支,楊一平想抓卻漏了一支,大祭司因此死了。
再換一個角度去思考,刺客的真正目標,也許一開始就是大祭司,他們先射殺左遷之和史可策,製造混亂,然後再一箭射死大祭司。
“有刺客,殺人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現場瞬間亂作一團,城外的百姓忙著向城內湧去,而城牆上的百姓同樣四散而逃,向著各處城牆的出口蜂湧而出。
“誰都不許跑!站住!”楊一平大聲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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