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酒壺一打開,酒香味頓時西溢開來。
謝知自己都忍不住深深嗅了一口。
“我帶了酒杯來。”
她隻喝一丟丟,應該沒事吧?
認識這麼久了,他們是該一起小酌一杯。
她給楚淮斟滿一杯,自己隻倒了一口,而後便首接席地而坐。
此處地勢高,雖是席地而坐,卻也可見西周風光,一株歪脖子槐樹斜倚,繁茂青翠的槐葉間隙閃爍跳躍著的月光。
“七郎,這是咱們寨子自己做的美酒,我打算,叫醉千年,可好?”
酒畢竟是糧食釀的,謝知沒打算多釀,所以要炒個噱頭再賣高價,為此,總該取個好名字。
楚淮輕飲一口,點頭應道“好酒,當得起大嫂取的好名字。”
謝知彎了彎唇。
她取這個名字,也算是紀念自己這個千年之後的來客吧。
隻不過,注定是無人能懂了。
她抿了一小口酒,辣得眯了眯眼,而後又看向天上的明月。
她曾感慨,雖然時過千年,她也與領主大人見過同一片土地上的月光,誰能想到,有朝一日,千年之前,她能叫他七郎,與他共賞同一輪明月。
有風起,槐樹樹葉簌簌煮沸了風聲。
謝知忽然想爬到更高處去,看更高的風景。
那歪脖子老樹爬起來根本沒有什麼難度,平日裡就有孩子愛爬,她也忍不住興起,將酒一飲而儘,抱著樹乾就往上爬。
腰上忽然傳來托力,她一下就爬上去了,扶著枝杈回過頭來,就見少年站在樹下,抬起頭,看著她。
謝知招了招手“七郎,你也上來呀。”
熟料一向聽從她的楚淮卻搖搖頭“我在下麵,護著你。”
他仰起頭,就看著她逆著月光,對著他,麵容輪廓亮得像是流水中的月亮。
若是換個角度,許就看不見了。
謝知也從不會強求他做什麼,聞言撅了撅嘴,隻好作罷。
高處的風景的確更好,月亮、星光、山林、篝火一一映入眼簾,她能看到遠處有房子裡,燭光亮著,一家人依偎在一起說笑。
謝知收回了視線,又低頭看著始終看著自己的少年。
她讀初中時,父母意外出了車禍,雙雙離世。
自此以後,親戚想要爭奪父母遺產的嘴臉讓她知道,這世上,再也沒有,像爸爸媽媽一樣能永遠無私去愛她的人了。
她學著強大內心,練就穩定的情緒,維持自己對這世界的熱愛,因此,哪怕隻身一人,她也從不孤獨。
唯有此刻,她感覺自己從楚家被剝離出來,竟有了獨在異鄉為異客之感。
哪怕就連眼前的少年,他信任自己、支持自己,他們那跨越千年截然不同的成長、閱曆、環境,也終究永遠不會真正明白她。
謝知隻落寞片刻,便恢複了笑容,她麵頰粉紅,眼眸微醺,倒映著少年的身影。
“七郎,你怎麼永遠都那麼相信我啊?”
“你是小孩兒麼?大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