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被後人傳為佳話,影響至此,也就愈發注重於對前人的祭拜。
更何況是出自以忠孝聞名的楊家之子,楊延朗十分看重家嫂的祭拜之事,早在來尋鐘鳴之前便已經備好祭拜之品。
折騰大半日,等到荒山崗的時候,已是下午時分。
日頭偏掛西山,荒山崗上寸草不生,清風拂過卷起許些塵埃,荒涼之中帶著些陰冷。
這裡是亂葬崗,也有些駭人的傳聞,有人說起先年前有偷屍人來這裡刨墳,碰到過古怪的事情,第二日就被嚇瘋了。
現在那瘋子還經常在各個村頭出沒,嘴中時常叨念“荒山崗,有娘娘,穿白衣,會飄蕩,捧石盒,找兒郎……”
那群以食屍為生的人,竟然被嚇得再也不敢來這裡。
至於是否真有鬼神作怪,沒人說得清楚,隻是大家都奉行寧可信其有的準則,很少再來這片荒山崗。
鐘鳴一行人來到荒山崗的坡下紛紛下馬,山崗路崎嶇,不適合騎馬上前,也隻能徒步上去。
楊延朗站在山崗之下,向上看,這是個很大的土坡,還算不得是山,一眼望去能看到半截黃土中還有白骨露出,想來是雨水衝刷過後導致。
亂葬崗平時沒人拜訪,若不是尚有家人在世的,根本沒人祭拜。
戰爭中死的人多,多到許多都是一家人,死後也就被好心人用草席裹起,隨便找塊地方埋了,有些為了省力氣,怕是扔到死人堆裡就不會再管。
鐘鳴也下了馬,對楊延朗說道“叔父,山路不好走,不如就我們兩人前去吧,軍騎大動也不方便。”
楊延朗點點頭應道“也好,虎子拿貢品來,你們且留在這裡等待,我與鐘鳴前往即可。”
於是細鱗騎守在山岡之下,楊延朗手提食盒,鐘鳴背了裝有香燭黃紙的包裹,叔侄兩人徒步向崗上走去。
小路泥濘,頗為難走,這裡本來就荒涼,沒什麼路,說是路其實也隻是稍稍平坦。
少年人倒是車輕路熟,他每逢過節都會上山祭拜,也來過許多次了。
算算時日,其實少年人也有小半年沒來過,自打年前那瘋子從這裡跑出去,村中人都傳言鬨鬼。
過年時本來少年人是打算來祭拜的,可孫老頭攔著不讓,說是這裡不太乾淨,村中之人先都不要上山了,等今年清明大家舉辦次大型祭拜,去去汙穢之氣再來。
兩人走過小半個山崗後,少年人微微有些氣喘,他的身軀還是太過薄弱。
“這點路程就喘息,鐘鳴,你這身體可不行,回頭叔父給你弄點鹿血補補,也要早日習些拳腳,強盛健體,大男兒行走江湖,靠的是一人一刀一馬,你這人都不行,怎得闖蕩四方。”
“叔父說的極是。”
少年人也無法反駁,平日裡連飯都吃不飽,哪來的好身體。
抹了把頭上的汗珠,少年人往前看了看道“差不多了,叔父,我們快到了。”
鐘鳴把母親的墳墓葬的頗遠,已經是後山崗的位置,為得就是防止那群食屍人找到母親的屍體。
後山崗的景色就變了許多,遠處接連片矮木的樹林,有些綠色可見,路上的墳墓也少了許多,遍地是剛冒芽的小草。
叔侄二人走了小半個時辰,此時已經是日落西山,夕陽餘輝灑落,讓這裡又多了分淒涼之意。
來到一塊大石前,少年人喘息道“叔父,到了,這就是我娘的墳。”
看到這塊大石頭楊延朗眉頭微蹙沒做聲,可臉上的神色已經不悅。
這哪是一座墳墓,隻是在平地上放了塊半人大小的石頭,其上刻著幾個古怪的符號,石頭周圍已經長出新草,與旁邊的荒地無異,實在看不出哪裡像是座墳墓。
“簡直是胡鬨!”
楊延朗打量一番後,言語中怒氣恒生。
不為逝去之人建墳包,立墓碑,那就是大不敬,這位自小被灌輸忠孝之言的上將軍大為不滿意,甚至已經開始懷疑鐘鳴對嫂嫂不孝,憊懶到連墳墓都不肯立。
聽到楊延朗的怒言,少年人一愣,想不明白自己是哪裡惹到這位叔父了。
也不等鐘鳴問,楊延朗已經一腳踢到他的小腿上,鐘鳴打了個趔趄,立刻跪在地上,額頭前傾險些撞到石頭。
“叔父,我……”
鐘鳴心裡委屈的很,怒火隨之而來。
這上將軍起先看起來還是氣度非凡之人,怎麼私下裡卻是個喜怒無常的主?
楊延朗也不待少年人說完,指著他怒喝道“跪好!”
心中雖有疑惑和怒意,但少年人並不敢發作,這位可是能槍挑仙官的存在,自己若真惹怒這位叔父,怕是一百個鐘鳴都不夠他打的。
少年人心中也開始胡思亂想,難不成者為上將軍是對自己母親的墳墓有圖謀?
要不然怎麼會剛找到母親的墓,這位上將軍立即就翻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