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哥,你可回來了,急死我梁二狗了。”
梁餘本想上來拉鐘鳴,可看到他身旁威嚴的上將軍,伸出的手又放了回去,斐大成他們更是諾諾不敢作聲。
孫落蓮看到鐘鳴的瞬間,俏臉笑顏如花,想要上前搭話,卻不知想到什麼,扯著衣角在原地躊躇。
也隻有孫老頭敢上前搭話,小老頭弓著腰走到兩人身前,想給上將軍磕頭行禮,楊延朗卻雙手將老人扶住道“老人家照顧小侄良久,對楊某有恩,不必拘謹於禮儀。”
鐘鳴也對眾人道“大家彆在村頭站著,趕緊知會各家,準備佳肴,招待我叔父。”
聽少年人此言,孫老頭喜出望外,笑道“真是貴客臨門啊,我這就吩咐人去準備。”
但淤泥村中人們吃飽都是問題,哪來的佳肴招待百十兵騎,孫老頭剛應下來又做了難,他前思後想隻能嘟囔道“看來得去胡獵戶家看看,是否有野味。”
少年人早有準備,他悄聲對孫老頭說“孫伯,您不用擔心吃食問題,讓人去我家取出米缸,做好米飯,我去叫人張羅酒菜,就是兵騎頗多,我和梁黑子幾人怕是忙不過來。”
“如此甚好,就知道小鐘你有門道。”
聞言,孫老頭喜笑顏開,老臉皺得像樹皮,負手邁著小碎步去張羅。
少年人扭頭又叫過梁餘,在他耳邊叮囑一番,梁餘頻頻點頭,然後揮手喝道“兄弟們跟我走。”
一群少年直奔鐘鳴家中而去。
今晚是必要的有一場熱鬨的晚宴,少年人吩咐好以後,又對上將軍道“叔父,我且去家中把東西放好。”
“一同前去吧,我也看看侄兒的住處。”
楊延朗並沒有太大的官架子,他對待淤泥村的人很隨和,見誰也是報以笑顏。
淤泥村不算大,走在小路上,仍是飄著怪異的味道,四周茅屋韻亂,少年人是習慣了,而上將軍則是真的不在意。
念及以前,上將軍屍山屍海中拚殺,累了便趴在屍堆裡休息,餓了便吃染血的饢餅。
若想人前顯富貴,人後必定要受罪。
上將軍是吃過大苦,受過大罪的人,對於淤泥村的這種情況他見怪不怪。
一高一矮,銀盔白袍的將軍與麻衣少年人並肩而行。
走過半座村落,楊延朗也看的差不多,便問“這村落能在邊陲建成這樣,也實屬不錯,看似每家人都有房屋住。”
“年前戰亂的時候還有些亂,還是開元年後情況好轉,起先大家連口糧也沒有,如今能分得百畝良田,吃食便無憂了。”
少年人搖頭歎息,又道“所謂治理國家,無非是國泰民安四字,國泰易,民安難啊!
新唐諾大的山河國土,也不過是叔父這等將領帶軍三十萬,隻憑砍殺即可解決,可這千百萬的百姓,想要讓他們安康,僅是吃飽穿暖一條,便難於登天。
國以民為天,民以食為天。隻有吃飽了肚子,不挨餓,百姓才不會有叛亂之意,自古朝代更替,那次不是適逢暴君壓榨百姓,亦或是天災人禍,百姓不得安生。
百姓為水,朝堂為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這番言論可不是位鄉野少年人能講出來的,楊延朗甚為震撼,怪異地盯著少年人看,但少年人的言語又太過偏激。
於是楊延朗反駁道“國泰民安亦然重要,可國力之強,立於兵騎之盛,若不是我新唐三十萬兵甲,七萬新唐十三騎震懾前陳,南漢兩國,又何來國泰民安,侄兒的話是否過於偏激,對於新唐軍事太過輕描淡寫。”
少年人啞然,上將軍切入點沒有錯。
隻是少年人享受慣了後世的安康生活,對於軍兵一事就不太看重,他的思想與這個兵戈相見的時代還是有許些偏差。
“叔父所言也對,隻是開元年至,新唐軍事自然要後於民事,當下新唐最急之事,還是百姓何以飽腹。
叔父您看這邊陲小鎮,不過萬人耳,即使今日分田,也僅有七成人能吃飽,其餘三成人仍要為吃食而苦惱。”
楊延朗不可置否,歎息道“侄兒所言極是,隻可惜,新唐百廢待興,當今君上卻癡迷於長生之道,建國以來憊於國事,尊崇白玉京福邸,這新唐之憂,當下無可解決。”
談及國事,言及上將軍心中之痛,言至深處,上將軍一時失口,竟然講出了朝堂之上最大的矛盾。
鐘鳴閉口不言,他沒有再說下去。
兩人談論之事已是國之根本,再說下去便是大逆不道之言。
舉國為尊的唐臻帝李淵可不是他這個鄉野少年該談論的人,少年人不想惹麻煩,也就不再說。
楊延朗見少年人不再言語,也能知道少年人的心意,感歎道“侄兒年紀輕輕便有這番言論,應為國之棟梁,站在朝堂之上與百官辯論,治理國事,不該委身於這邊陲小村落啊!”
少年人爽朗一笑道“叔父過譽,這一村之事小侄還理不清,何以治天下。”
恰逢兩人都不想再說這言論的時候,少年人岔開話頭道“叔父,方才老山魁之事你還未提,侄兒甚是納悶,不如你給我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