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頭鼓樓上那人是於菟,他化成灰鐘鳴都能認出來,再看到他,鐘鳴火氣更甚。
仙音停了,城頭上傳來於菟的聲音“吾乃新唐淨月仙官,受唐臻帝所詔,前來邊陲巡視。
恰遇邪屍襲城,爾等信徒不必驚慌,吾座下弟子,將會鏟除邪祟,佑我新唐長盛不衰!”
話音始落,那百十道藍光又起,隻是這次他們是奔走在邊陲城內外,手中握冰雕武器,斬殺邪屍。
不過短短一炷香的時辰,城內邪屍被儘數除去。
城頭之上,於菟笑道“邪祟已除,天佑新唐。”
仙樂又起,不知在哪飛來一群鳥雀,圍繞著邊陲城上空盤旋鳴叫。
仙官福至,百鳥呈祥。
城中已經跪下一群無知的城民,有人帶頭開始喊“天佑新唐!天佑新唐!”
城門那開麵湯店的父女也跪在院中,胖漢子看著城頭的仙人,痛哭流涕地喊道“謝仙人救命啊!天佑新唐!天佑我新唐啊!”
小姑娘被父親拉著跪在地上,跟著磕頭,她臉上還帶著晶瑩的淚珠,連磕了好幾個頭,小姑娘忽而拉著父親的衣角問道“爹爹,仙人能救活我娘嗎?”
磕頭痛哭的胖漢子忽而停了,他望著女兒那希夷的眼神,不知該如何回答。
麵湯店外依舊有人在喊著“天佑新唐!”,呼喊聲一浪高過一浪。
無知的平民總是被蒙在鼓中,沒有人能想到,他們所跪拜,痛哭流涕感激之人,正是將他們害到家破人亡的行凶者。
鐘鳴站在村頭,將遠處生的一切都看在眼中。
他看到那城頭虛偽的於菟,嗤笑道“神棍就是這副模樣,再動聽的鳥雀啼鳴,也掩不住你們肮臟的手段。”
這場白玉京仙人一手策劃的救世鬨劇,至此落幕。
鐘鳴曾努力想要把世人先一步解救出苦海,可惜他失敗了,為此還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人生啊!總是這麼反複無常,有時我們拚儘全力去做了,到頭來還隻是一場空。
鐘鳴轉身跳下大石,慢悠悠地開始往回走,他嘴裡高聲吟道“賠了夫人又折兵,浮生若夢一場空!”
忽而他歎息搖頭,忽而又哈哈大笑,如癲似狂。
鐘鳴笑著笑著,臉上便有了悲愴之意“在這世道就沒有公平可言,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
頓了下,鐘鳴眼中又有狠厲之色,他繼續喃喃道“興許,我應該收起那副慈悲心思,該做些讓人生懼的事情了。”
眼見鐘鳴已經走出去很遠,那群還在村頭看熱鬨的少年才反應過來,梁餘轉身高聲問道“鳴哥,你這是要去哪啊?”
“回家補覺!”
鐘鳴收了所有心思,淡然一笑,大步向家中走去。
既然這一場較量他鐘鳴輸了,那就想法子再討回來,鐘鳴從不計較一時得失。
他這一輩子才活過十七年,往後還有的是時間跟那群仙人纏鬥。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能笑到最後的人才是贏家。
……
一連幾日,邊陲鎮都張燈結彩,比過年還要熱鬨,隻因為這偏僻的小地方迎來個大人物。
新唐最新立的淨月仙官,官居一品的大人竟然親自來這荒僻地方巡視,簡直是這裡居民的三生大幸。
普通人家想破腦袋都不明白,為何仙人會降臨在這邊陲小鎮。
他們還天真的以為,那位仙官大人是專程為了解救身陷水火中的新唐子民而來。
隻有少數高官知道內情,新唐和南漢的關係最近很緊張,這位仙官大人到此主要的緣由還是因為邊陲要地的劃分。
在新唐與南漢之間還隔著一條山脈——隋雲山脈。
這隋雲山脈可是一大片富饒的地方,隋雲山脈地勢連綿不絕,其內千年古樹數不勝數,枝葉繁茂的山林中更是有許些奇珍異草,飛鳥走獸。
在戰略地勢來講,隋雲山脈是兵家必爭之地,此處為天險,隔斷新唐與南漢邊境,若是兩方誰掌握的隋雲山脈,那便掌握了戰爭的主動權。
按照道理來說,如此寶地,兩姓朝堂必然要掙個你死我活。
可偏偏沒有如此,無論是新唐還是南漢,都未提及對隋雲山脈的劃分。
甚至於之前在邊陲城以南的那塊臨仙石都不知所蹤,新唐對於邊境的劃分,從起先的隋雲山脈北山腳到邊陲城外的臨仙石,再到如今的邊陲城,一再退讓。
最終,淨月仙官大人敲定邊界線,以邊陲城為界限,東西橫跨,以北為新唐國土,以南皆屬於隋雲山脈。
沒過幾日,南漢那邊也傳來消息,南漢以最北的推運城為界限,以南為南漢國土。
於是乎,邊陲城以南,推運城以北,這片地界反倒成了三不管地帶,皆屬於隋雲山脈一樣的兩國交界處。
這就惹出個新鮮事,邊陲城以內的城民算是新唐的子民,而邊陲城外的那群村民,反倒被除了國籍。
若是想要成為新唐的子民,那群村民就必須在邊陲城內有一席居住之地。
淤泥村恰巧就在此行列之內,這群村民一夜之間便成了沒名沒分的流民,轉眼間從人間跌到地獄,又成了孤魂野鬼般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