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在場的郎中都是仁心仁術的,方紅杏不過是一個小小女子,就再做一回小人,特意準備了一個布帛,大家若是讚同我之前的說法。便在布帛上麵簽上名字,蓋上章。這份東西,就由最德高望重的高老爺保管,這樣大家也不用擔心有些人來利用這個。”方紅杏回頭,衝著坐在首位的高老爺笑了一下。
雖然之前方紅杏有簡單和高老爺提了一下。但是具體的,也是現在才知道。
他倒是沒有想到,方紅杏小小年紀,竟然會想的那麼長遠。
她自己不過是一個小女娃,說這樣的話已經是有些狂妄自大了,所以她將他放在了前頭。
他活了那麼大的年紀,這點威望還是有的。
所以在場的人,就算開始心裡有些不滿,但是一個是對剖腹取子的好奇。一個是對他的信任,都紛紛點了頭。
倒也沒有負麵情緒的產生。
方紅杏看他們紛紛去簽字了,心裡算是比較放心了。
這裡的人還是比較重視信用和聲望的。一旦答應了,特彆還是留下了證據的,若是沒有什麼太大的意外,應該不會隨便去打破。
薛醒易看了方紅杏一眼,她似乎比自己想的還要成熟不少。
如果是他,他不吝於將自己的醫術教給有緣人。但是,卻懶得和這麼多人打交道。
他出身大家。有些事情看的很透。
對人,他一直都抱著一種不信任。
他不懂,方紅杏怎麼就願意相信他們……
等所有人都簽上了名字,方紅杏才讓人移步到了另一個房間。
這裡,方紅杏讓人準備了一隻快要臨產的母豬。
因為原本就是肉豬,方紅杏事先給它灌下了適當的麻藥。
然後在眾人各種複雜的眼神下,將剖腹產的步驟重複了一遍。
直到她剪完最後一根線頭,在場才有人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方紅杏的這種手法,刷新了他們一直以來的認知。
“大概步驟就是這樣,你們若是沒有看清楚,到時候可以單獨來問我。”方紅杏慢慢鬆了一口氣,剛剛聚精會神地做這個手術。
雖然對象隻是一頭豬,但是她也要儘量將手術做到完美。
“方紅杏郎中,你是,怎麼想到這個法子的?”看到那頭母豬已經慢慢退去麻藥,開始哼唧起來,在場的那些郎中都震驚。
之前不過是聽說,現在親眼所見,對他們的衝擊還是很大。
那些郎中,原本稱呼方紅杏,多是直呼姓名,但是現在,大家都不約而同承認了她郎中的身份。
“我年幼的時候曾經好奇研究過人體的結構,所以才會想到這樣的法子。”方紅杏簡單地說道,其實就算她不說,大家也不會奇怪,這是她的秘密。
他們也不過是隨口一問,也沒有指望她真的回答。
“這線放在肚子裡頭,不會有事情嗎?”有郎中問道。
這次方紅杏用的是普通的黑線,所以在母豬白白的肚皮上麵顯得特彆突兀。
方紅杏輕輕摸摸那母豬的肚子,笑著說道“女子可能會比較在意自己的身體外貌,所以可以用羊腸線,身體可以吸收。”
方紅杏說的這個,又是他們之前完全沒有聽說過的。
方紅杏的存在,好似就是為了驗證他們以前是多麼的孤陋寡聞。
“剛剛我特意叫人給你們都準備了一身長袍,那是因為,做這個手術,有一個很重要的地方要注意,那就是清潔。”方紅杏原本想要用“消毒”這個詞語,但是怕他們不能接受,便臨時換了一個詞。
他們開始還不大懂“手術”是什麼意思,但是馬上都領悟過來了。
隻覺得這個稱呼,很是貼切。
“這注意清潔,是怎麼個注意法?”馬上有郎中緊跟著問道。
難得方紅杏在,他們自然要將自己好奇的事情,都一一問個遍。
以後可未必還有這麼好的機會呢!
“首先,主刀的郎中,身上的衣服必然要是清潔的,當然做助手的人也不例外,其次,這個手一定要經過多次洗濯刷。”方紅杏伸出自己的手來,現在並沒有橡膠手套,方紅杏自認為也沒有這個能耐,能做的也隻有多洗濯手幾遍。
那些老郎中紛紛伸出手來,以往他們這個手都是用來開方的,現在若是真的要讓他們拿刀,還真有不小的難度。
在場的大部分老郎中心裡都有些遺憾,早知道應該讓家中的有為子弟過來學習。
他們老胳膊老腿的,學的也未必能用。
而且也不能回去教授,畢竟自己也就看過一遍。
這薛家人才是真的聰明啊,讓薛家最有前途的小輩過來。
對於方紅杏的出身,他們多少也有些了解,據說是薛老太爺的弟子。
不過這薛老太爺的性子,外人不知道,他們這些老古董還能不知道,他最是瞧不上女子。
想來這方紅杏在薛家也是過的不大如意,所以這莊子還是高老爺借的。
不然的話,就薛家的能力,一個莊子還拿不出來用?!
想到這裡,他們看向方紅杏的眼神中,欣賞卻又帶著憐惜。
這樣一個有能力的小輩,放在哪兒能不出頭呢!
“這剖腹取子要注意的也就這些,如果你們還有想到什麼也可以問我。”方紅杏說。
她看著一群頭發花白的老爺子們聽的一臉的聚精會神,多少有些欣慰。
自己在大學的時候上這些課,下麵還多的是玩手機的學生呢!
“方紅杏郎中,這剖腹取子是個體力活,老頭子我今年都六十了,我能不能讓我的孫兒來和你學?”一個小老頭出聲到。
他說出了在場大部分郎中的心聲。
這剖腹取子雖然好,但是也耐不住他們有心無力啊!
看方紅杏年紀輕輕,剛剛做這麼一個手術,臉上都有不少汗。
他們這把年紀,肯定不成。
但是他們又不願意放棄這麼一個學習的機會,所以才會厚著臉皮說道。
方紅杏聞言,微微一愣,她倒是忽略了這點。
在現代,那些主任醫師,年紀都不小了,五六十歲還上手術台的更是多的是。
但是她忘記了,這現代的五六十歲,和這裡的五六十歲可不一樣。
這裡五六十歲的老年人,隻要身上沒有點病痛,已經算是萬幸了。
“自然可以。”方紅杏笑道“你們每人可以帶上一兩個弟子,到時候我再找個日子。”
“那就麻煩方紅杏郎中了。”那些郎中紛紛說道,看著方紅杏更加是越看越順眼。
既然這醫術上頭的事情已經說的差不多了,那些性子比較活潑的小老頭,頓時就扯到彆處去了“方紅杏郎中,你現在定親了沒,我有了外孫,今年正好十五。”
言外之意是想給他們做媒。
這話若是對一般女子來講自然是瑭突,但是方紅杏不是一般的女子。
隻是她現在對這事沒有太大的興趣,或者說是對那些人沒有太大的興趣。
“這婚姻大事,自然是聽長輩的。”
那些人一聽,頓時就更加滿意了。
原本想著,方紅杏醫術如此之好,又是女子,這性子會不會有些離經叛道。
如今看來,也還是極好的。
那些老郎中不禁開始想著,自己底下有那些比較出息的小輩還沒有定親的。
這樣的女子,自然要明媒正娶的。
就連坐在一旁的高老爺,也忍不住思索著,方紅杏這麼好的人,自己下麵有沒有合適的人,可以配的上她呢!
方紅杏看沒人再提牽紅線的事情,還以為他們剛剛不過是隨口一說,她哪裡知道,那些老郎中私下都打算有大動作了。
方紅杏在最後離開的時候,順便又提到了薛家的“九刺大法”。
她之前用在姵芷身上的是這個手法,但是這個怎麼說也是薛家的絕技,自己都還是薛醒易偷偷教的。
她雖然不那麼喜歡薛家的人,但是節操還是有一點的,自然不能將人家用來安身立命的東西交給彆人。
不過也不要太小瞧了彆的郎中,他們行醫那麼多年,多少是有一些旁人沒有的技能的。
就好比她剛剛說了那話,雖然有些人因為這個問題而煩惱,但是大部分郎中卻沒有當回事兒。
等那些郎中都走了,方紅杏收拾了一下東西,也打算回去了。
薛醒易一直等在旁邊,這個時候才出聲道“你真的打算不回薛家了嗎?”
雖然他平時不大關心這些事情,但是並不代表他人就傻。
有些東西,他看的比彆人更加透徹。
自家祖父的態度,方紅杏的態度,以及薛家那些人的話……
無不昭示出了這一點。
“想必你也知道,這薛家並沒有人是真的歡迎我。”方紅杏語氣冷淡,並不會因為這個事情感到難過。
不是自己在意的人,自然不會因為他們影響了自己的心情。
薛醒易因為方紅杏這麼直白的話,微微楞了下。
她說的並沒有錯。
薛家那些人都是看老爺子的眼色過活的。方紅杏之前雖然是太皇太後送進來的,他們對她恭敬但是卻絲毫不親近。
就算是那些平日裡最為八麵玲瓏的夫人們,對她說話都是虛的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