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麵色快速一變,語氣中難得帶上了一些嚴厲“哀家的身子哀家自己清楚,不用多費那個功夫!”
她害怕讓方紅杏發現自己已經快不行了!
她不想讓方紅杏同情自己。
不光是鹿奶婦,就是方紅杏,也被太後突如其來的脾氣嚇了一大跳。
她的神色頓時有些怪異,太後到底是想隱瞞些什麼?
“奶婦,你去禦膳房將剛做好的果子端過來吧。”太後也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過於突兀了,神色一下子柔和了下來,有些歉意地看了鹿奶婦一眼。
她知道鹿奶婦是為了自己好,隻是她,唉!
有些事情,她一個人知道就好了。
“是。”鹿奶婦心裡歎氣,卻也不好說什麼。
有些話,她私下也勸過好多次了,但是她強起來,那是誰都說不通的。
等鹿奶婦走了以後,太後的神色明顯又放鬆了些,繼續和方紅杏話家常。
“你是在瞧些什麼?”太後見方紅杏總是有意無意地瞄向她的手,便問道。
“我就覺得娘娘手上的這對鐲子很是好看。”方紅杏說著,難得露出了一絲小女兒的羞澀。
…“你若是喜歡,拿去便好。”太後笑著說道,將鐲子從手腕處拿出來。
方紅杏連忙阻止了她的動作,手輕輕拉住她的胳膊“我瞧著這個手鐲,娘娘常常貼身帶著,想必是心愛之物,我怎麼好奪人所愛。”
這個手鐲是太後做姑娘的時候帶的,所以意義比較不大一樣。
若是旁人問她要,她自然是不肯的。
但是這是方紅杏,方紅杏就是要她的命,她都願意給,更不用說是一個小小的鐲子了。
“傻孩子,什麼奪人不奪人的,喜歡就拿著,就當是我送給你的小禮物。”太後將手鐲摘了下來,身子也下意識地微微一側,躲過方紅杏的觸碰。
她怕方紅杏會看出些什麼,雖然可能有些多餘,但是以防萬一。
“那我隻收一個。”方紅杏將另一個又戴回到太後的手中。
太後原本想要閃躲,但是方紅杏的手馬上就離開了,她也就鬆了一口氣。
“如此也好,你若是喜歡玉手鐲,我那梳妝匣子裡還有不少成色不錯的,你自己去挑挑看,喜歡就拿上。”太後很是隨意地說道。
那些東西,若是自己真的不在了,能給的也不過隻有方紅杏這麼一個人了。
“我平日都要給患者診脈,身上哪能戴那麼多的首飾,這麼一個就夠了。”方紅杏倒也不客氣,將手鐲套在了自己的左手上。
以前太後就賞了她不少的首飾,隻是她多是放在屋子裡了,平時頂多戴個簪子或者珠花。
畢竟她的職業是郎中,打扮也不好太花哨了。
“留著沒事兒打賞給身邊的人也是可以的。”太後說道。
方紅杏微微一窘,這太後的東西先不說上麵多是有大內的標識的,就是單單那事物的本身價值,那也不是能隨隨便便用來打賞人的。
方紅杏可不想因為這個,被人家抓住話柄了。
平時為人處世,低調一點,總是沒有壞處的。
“你這孩子,就是少了點心眼兒。”見方紅杏沒有順勢答應,太後就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了。
不過這也好,以後煩心事也不會太多,想的多,煩惱也就多了。
還不如她這麼一心一意的,
從太後那邊出來,方紅杏就坐馬車回了固家。
她沒有官位在身,而且現在太皇太後那邊已經圍滿了人,她倒也不用再過去了。
而固靜臨,因為四肢不便,小君主就特意嗯準他回府休息了。
既然人來過了,禮節到了就好了。
小君主可沒有忘記,這固靜臨是因為什麼才會變成這樣的。
若是說沒有一點歉意,那是不可能的。
他畢竟年紀還小,還不是像一個真正的帝王,冷酷無情。
方紅杏回去的時候,心情有些壓抑。
她剛剛借著給太後戴鐲子那個短暫的時間,快速摸了一把她的脈。
太後的病症,讓方紅杏心驚。
之前她就知道,太後身上的毛病不少,隻是不過這短短幾月的功夫,她的身體狀況一下子又差了好多。
若是再不治療,她不能想象那個後果。
雖然她心裡並不願意認這個娘,但是……
她猶豫了下,最終還是轉了一個方向,往廚房那邊走去。
“爹地,爺爺。”方紅杏端了一個大大的食盒走到了瑭郎中的院子。“是方紅杏回來了啊!”聽到方紅杏的聲音,瑭郎中第一個迎了出來,反倒是方大郎,神色間帶著一絲彆扭。
方紅杏掃了他一眼,他這是又和瑭郎中鬨彆扭了?
“我剛剛去廚房看了下,正好有您喜歡的五彩八寶鴨。就給您拿過來了,還有爹地喜歡的女兒紅,我還特意溫了一下。”方紅杏笑著說到。
方大郎原本不大好看的臉色,因為方紅杏這個話,終於稍稍轉晴。
“那快點進來。”瑭郎中原本想說,這大冷天的,何必自己去費這個力氣,反正到了時辰,下人也會將飯菜送過來的。
但是想想這是方紅杏的心意,話就沒有說出口。
隻是默默地將方紅杏拎在手裡的那個食盒接了過來。
食盒很大,裡麵裝了四個菜,一個湯,還有一碟子花生米和一壺溫好的燒酒。
“怎麼裝了這麼多東西?”瑭郎中說道,他不是善於表達感情的人,他心疼方紅杏這麼小小的身子。抱著這麼大的一個食盒走了這麼遠的路。
偏偏那話說出來反倒像是在質問。
還好方紅杏知道瑭郎中的脾氣。笑嗬嗬地說道“正好看到廚房裡有不少好吃的。我就揀了些你們喜歡的,其實也不重,我現在力氣大的很呢。這點東西,完全不在話下!”方紅杏還很誇張地做了一個大力水手的動作。隻可惜有些代溝是與生俱來的,瑭郎中完全不懂這動作裡頭蘊含的幽默。
隻覺得方紅杏這動作怪異的很。
“女孩子家家的,不要做這個動作,怪不雅觀的。”瑭郎中在一旁低聲說道,他怕自己嗓門大了,傷到了方紅杏身為女子的自尊心。
方紅杏有些訕訕地收回了手,她倒是忘記了,這裡的人都不能欣賞這其中的深意。
瑭郎中見方紅杏麵上有些不自在,心裡頓時有些後悔。
自己剛剛不該說的這麼直接的。
隻是想要說些什麼話轉移話題,或者和她道歉,瑭郎中一時之間又說不出來。
倒是方紅杏,完全沒有將這個事情放在心上,笑眯眯地招呼他們落座,準備吃飯了。
等吃的差不多了,方紅杏才狀似無意地說道“我今兒進宮見到了太後娘娘。”
方紅杏不過剛剛提到“太後娘娘”,方大郎的臉色就變了,原本好好的端著酒杯的手一個哆嗦,還好裡麵的酒不過半杯,並沒有灑出來。
饒是這樣,瑭郎中也是一個眼刀甩過去,這個沒出息的,現在還惦記著那個女人呢!
方大郎看了一眼瑭郎中,沒有做聲,頭微微下垂,長長的柳海擋住了他的眼睛,讓人看不分明他眼中的意味。
他並不是懦弱,他隻是左右為難,一邊是自己愛的人,一邊是自己最為敬重的人。
而且中途還夾雜著他以為毫不知情的方紅杏。
“怎麼突然提到她了啊?”瑭郎中問道,語氣雖然稱不上好,但是也不算差。
“主要是今天看到她,覺得她的氣色差的嚇人。”方紅杏說著,偷偷瞄了一眼瑭郎中,他的表情在那一瞬間好像滯了一下。
而方大郎,臉色一下子就白了。
方紅杏知道,自家爹地還是愛著她的。
如果她真的就這麼死了,那自家爹地怎麼辦。
現在他們不能見到對方,但是至少知道對方還好好活著,也許這樣的一個結果,已經足以寬慰他們的內心。
但是若是其中有一個人就那麼突然的離世了,那剩下的那人,該如何自處。
“她怎麼了?”方大郎啞著聲音問道。
瑭郎中心中是恨鐵不成鋼,但是又不好出口阻攔,隻好由著他問。
他自然是知道自家兒子的心思的,但是那人現在已經不是他可以隨便可以想的女子了。
而且中途還夾雜著那麼大的一個不可化解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