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江河站在自己熟悉的位置,靠在柱子上,聽著百官說著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都說朝堂無小事,何況這種大朝會,可正是因為是大朝會,所討論的事宜皆是些無關痛癢的小事。
真正做出決定的大事反而是在禦書房中,皇帝與內閣,與六部堂官商議定下,然後再拿到大朝會上宣布一下,好讓大家夥知曉。
倘若有什麼不得了的大事拿到這種大朝會上來討論,你一言我一語,鬼知道要爭論到什麼時候去,等到爭論出個所以然時,黃花菜都涼了。
如今,大朝會上,這些大臣呈奏上去,無非是各個部門的扯皮,說出來讓皇帝做主的事。
皇帝一般做法就是安撫一下受委屈的,申飭一下強勢的部門,總而言之呢,就是平衡一下各個部門。
不過這事,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沒那麼容易。
朝廷那麼多部門,總有一些存在感比較弱的,既然有弱的那就肯定有強勢的部門。
例如戶部,彆看前段時間各個部堂天天彈劾戶部,真說起來,誰也不敢把戶部得罪狠了。
畢竟,無論什麼時代,做什麼事,需要的都是錢嘛,而戶部作為朝廷的錢袋子,先給誰錢,晚給誰錢,那可是戶部決定的。
哪怕就算戶部先給你撥付錢糧,給多給少又是一門學問,你排在第一撥付了錢糧,到手一看,就一袋大米,而後麵撥付的卻是十袋麵粉,那能一樣嘛。
所以說,上奏疏彈劾嘛,例行公事罷了,一方麵是想讓皇帝催促一下戶部,另一方麵也是要刷刷臉,免得自己的部堂存在感太弱。
就在江河靠在柱子上胡思亂想之際,旁邊的官員扯了扯江河的衣袖,悄聲說道。
“江總旗,陛下叫你呢。”
江河精神一震,急匆匆地走了出去,行禮。
“陛下,臣在呢。”
皇帝坐在禦椅上,凝視著下方的江河。
這滿朝文武百官,估計也就這小子不拿朝會當回事了,這叫了幾遍,才出來。
不過皇帝心中也可以理解,看看這大殿中的百官,人人都戴著烏紗帽、翅帽,就他,束著發髻。
這還是個未及冠的孩子嘛。
想到這裡,對待江河的態度就與百官不一樣了。
“江河,銀票之事,已耽擱許久,朕與眾卿家商議,這事交於你去辦,莫要辜負了朕對你的信任。”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江河躬身應道。
群臣在下方臉色不一,有看好的,有幸災樂禍的。
正如於堯想的那般,看好這事有利朝堂這是肯定的,但這事卻不是那麼容易推行下去的。
人們這麼多年的觀念在那裡擺著,手裡有錢有地,說話都硬氣。
錢是什麼?錢就是金子、銀子。
你讓我家裡存的這些金子、銀子交到朝廷的手中去,這事想想都不靠譜,這錢呐,還是在自己手上最安心。
至於,朝廷幫我們保管,糊弄傻子呢。
於堯在底下聽到這事,眼皮子又跳了跳,五萬兩啊,就這樣丟了出去,他的心都在滴血。
此時,他很想站出去,對著朝堂中的百官大喊一句,老夫拿出五萬兩來,支持陛下的事業,以此來刷刷臉。
可他不能這樣做,這樣做不是得罪了大殿裡的所有人了嘛。
到時候,還會有誰和自己站在一起去支持張景克。
所以,他隻能咬碎了牙,往肚裡吞。
正當皇帝要讓江河回列之時,江河躬身道。
“陛下,臣有話要說。”
皇帝一怔,隨即笑道。
“有什麼話就說吧,朕知曉此事或有難度,各個部堂會全力配合你的。”
江河心頭一喜,話還沒說出來的,皇帝已經給了他一個台階了。
當下,朗聲道“陛下,銀票之事,始於朝廷,理所應當先從朝堂開始。”
話音剛落,群臣先是一愣,什麼意思?從朝堂開始?他們心中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
於是,議論聲響了起來。
大殿裡,能聽出江河這句畫外音的人還是大有人在的。